容士辉……芷卉……凌老爷……
李书夏联想一圈,理清了关系。
她所占这副身子的姑娘叫凌芷卉,有钱人的女儿,还被婚配了。
从这位未婚夫穿衣打扮和气质来看,她猜凌芷卉家里绝不比樊婧淇差,最重要的是她要被这位未婚夫带到不知哪儿去团聚。
樊奕川在医院等着做手术,要用钱呢。
李书夏才不要离开,而且这位未婚夫跟樊奕川比起来差远了。
容士辉长相虽俊雅、挺温文平易近人,可他的双眸深不见底,宛如一潭深秋夜幕下的湖水,幽冷不可测,与樊奕川单纯的疏离不同,他颇具城府。
即便李书夏穿来这里非情愿,近几个月与樊奕川相处算知根知底也有点感情,更可况樊奕川是真心对她好,她自然倾向樊奕川。
几双眼睛全盯着李书夏,容士辉更是一瞬不瞬地注视李书夏,并无喜色却温柔,不过没有深至眼底。
“我不记得了。”李书夏说,“还有,我早嫁人了。”
台阶上下的人都怔了怔。
容士辉走下来打量了李书夏的打扮,眉头轻拢,似乎很不豫。
李书夏盘起的是妇人发髻,明显嫁了人。
当铺老板说:“若不是我见过凌小姐一面,今儿怕是要错过了。”
他与泠城的凌家老爷做过生意,于凌老爷过寿时见过凌芷卉。凌芷卉被拐后,凌老爷发动所有关系找女儿,他自然也在其中,居然真碰上了。
李书夏数银元那会儿,他叫伙计将李书夏架到后院藏起来,对老胡叔撒了谎,但没想到老胡叔背景硬,这事必须向容士辉汇报一下。
他谨慎打听:“这会儿城里全是警察,许是拐走凌小姐的人托的关系,不知凌老爷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没这回事。”容士辉否认,“芷卉是放学后被绑走的,绑匪开了价却又不了了之,而后没了消息。该是那人也不知芷卉的身份,否则不会兴师动众派人搜寻。”
当铺老板听完也觉有理。
凌老爷做外贸生意,经营货品种类繁多。当下洋风盛行,大大小小店铺离了凌老爷可不行。况且凌老爷的侄子在口岸有官职,少有人敢得罪他。只怕是贪财之人绑了凌芷卉又迫于凌老爷的势力,转而将凌芷卉卖去了别地,也未可知。
李书夏听他们左一句右一句,暗地里盘算。
这些人都挺厉害,她估计逃跑够呛。
“既是人回来便好,旁的待我回去同凌伯商议再说。”容士辉温和道,却有半下命令的意味。
当铺老板马上应好,与容士辉和李书夏道别,坐车回去了。
李书夏心道容士辉绝不是善茬,他还命令起别人来了,身份也不低。
容士辉细看她一眼,唇边浮现点点笑意,类似失而复得的喜悦,挺养眼。
说不上来为什么,李书夏不喜欢他,潜意识里感觉他藏着一肚子坏水。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容士辉轻言轻语,弯下身子凑近与李书夏平视,比方才与当铺老板交谈更随和些,有邻家哥哥的感觉。
李书夏倒退一步,眉尾轻挑戒备地望着这张看似温雅的面容,面对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露出一丝嫌恶。
容士辉很意外李书夏的反应,目光顿了顿,直起身不再逗她,让人带她去公馆内休息,自己则穿过玄关直走要去后花园。
“等等!”李书夏提起裙摆追过去。
容士辉回身,李书夏蓦地立在原地,攥着裙子端详他的表情,踌躇开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她说的竟然是回家,容士辉稍显讶然,回道:“后日,我们坐船回泠城。”
“哦。”李书夏应一声站在那儿没话说了。
“好好休息,后日便能见到凌伯父。”容士辉温声说道,朝管家摆手。
管家迎上去:“凌小姐,咱去楼上休息?”
李书夏点点头,跟着管家走了。
她的表现过于安静老实,不像当铺老板向容士辉打电话说的情绪敌对反抗,让容士辉起疑。
容士辉叫来门外守夜的家仆,道:“窗户下安排两人轮流看守,门外再安排一人守着,有动静随时来报我。”
“是,二爷。”家仆应声要走。
容士辉又道:“明儿叫人来量身,给她换套衣服,照她之前的打扮来。”
“是。”
李书夏那身袄裙打扮,容士辉看得别扭,城里上了年纪的妇人早不是那身装束,可见李书夏嫁进什么样的人家。
容士辉走到后花园草坪上的藤椅处纳凉,接过丫头递来的晚报读了会儿,合上报纸喝咖啡,唇边没由来浮出一抹诡秘的笑容。
李书夏站在公馆二楼朝下望,恰好能瞧见容士辉的背影,再往四周瞧了瞧。
草坪外有一排楠木,将整个公馆围了起来,再往外是一圈带铁网栅栏的围墙,没有灯光照明,黑漆漆看不清。
李书夏收回视线落在楼下左右踱步的男子身上,抿了抿唇坐到床边。
容士辉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李书夏没看错,逃跑起来就很困难了。
依李书夏来看,容士辉与凌芷卉不算亲密,极有可能是家里硬拉扯的婚配关系,这年代常有这事。
也许容士辉仅仅出于责任将凌芷卉带回去,李书夏拿不准,反正在这处逃跑是没可能,得另寻时机。
哎……樊奕川好等急了吧,李书夏垂着头想。
这会儿医院里,樊奕川站在窗边,双眉紧蹙。
将近两个小时没人来医院送信,他实在坐不住,担心李书夏出意外。
老胡叔去医生那儿接电话回来,见他仍站在窗前,不由地叹气:“真是奇了怪,她怎么就不见了。”
这话自然是说没好消息,李书夏就像蒸发了一样,老胡叔托了关系还没找到。
樊奕川回身往门口走。
“你去哪儿?”老胡叔紧张,“天这么晚,明儿再找吧。”
【我去当铺】——樊奕川抬手一比划。
“现在?”老胡叔犹豫,转而一想自个儿把李书夏弄丢,现连点头绪都没有,不好意思再阻止樊奕川,便说:“你等我下,我去叫车来。”
樊奕川摇摇头,同老胡叔一起下了楼,分分钟等不得。
老胡叔心更有愧了,只想着再去问问当铺也好,没准能理出头绪。
深夜里,道路静悄悄。
车子行驶在路上异常突兀,尤其驶进弄堂里,动静不小。
樊奕川让老胡叔将车停在大巷,下车走到当铺所在院子的后门敲了敲。
门内没有回应。
“许是都睡了吧。”老胡叔失望,今儿大概找不到李书夏了。
樊奕川往门缝里盯了一眼,门里有灯光。他直身用力再敲门,大有门不开不罢休的架势。
“奕川……”老胡叔不知该咋劝,说不出口。
咔嗒,门竟开了。
“你们找谁?”门后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露出脸来。
“找你们掌柜。”老胡叔赶紧应声。
“掌柜出门去了。”老头子说,“今晚不回来了。”
“啊?”老胡叔打愣,“这……”他看向樊奕川。
樊奕川打手势,老胡叔再问:“那个伙计呢?”
“哪个伙计。”老头子不明,“你说小虎子?”
老胡叔忙点头。
“跟掌柜一起出去了,明儿你们再来吧。”老头子有些不耐烦,“你们别敲门了,扰得没法睡觉了。”
“对不住对不住。”老胡叔连连道歉,心情越发沉重。
樊奕川并不在意老头子的话,视线越过大门朝里面瞧,顺便闻了闻。
老头子很警惕,瞄了樊奕川一眼,立刻把门关上了。
两人吃了闭门羹。
“唉……咋个办好。”老胡叔愁容满面。
樊奕川退到小巷里左右看,面色平静,心有思虑。
左边是一家糕点铺的后门,现紧闭着,但门外有一支架,门上还有个脸盆大小的窗户可以侧打开;右边则是成衣铺的后门,有玻璃窗户,里面拉着窗帘,门也关了,而成衣铺再往后延伸是死胡同。
樊奕川又向后的巷子里望,弧形拱门处的欧式铁艺大门关闭,里面有不少住家,说明糕点铺和成衣铺是向住户敞开的,也就是白天里两家铺子会开后门营业。
他微拢眉头思考,老胡叔问他:“咱明儿再来?”
嘀嘀嘀,有车喇叭声。
樊奕川抬头一瞧,拉着老胡叔躲到铁艺大门侧面的阴影里,紧接着看到当铺老板从车上下来往自家后门走。
老胡叔大喜,就要往前迈步:“那不是……”
樊奕川拉住他,示意他噤声,随后当铺老板和伙计小虎子先后进了门。
如此一来,樊奕川不必找糕点铺证明李书夏是否自己跑出了当铺,刚才的老头子分明撒谎,不止因当铺老板的行踪,也是他谎称睡觉却满屋亮堂且身上有烟味。
李书夏被当铺扣押了,樊奕川得出这一结论,同时认为李书并不在当铺里了。
“你做什么拉着我。”老胡叔很不理解,“咱再去问问。”
樊奕川摇头,打手势——【他们骗了你,我们去找司机】。
“他们骗我?”老胡叔不是非常明白,“你怎知道。”
樊奕川稍解释一下。
老胡叔猛地反应过来,气道:“还是你聪明!我这就去把司机带来!”
【等下】——樊奕川挡住老胡叔,摆摆手打手势——【莫打草惊蛇】。
此时当铺后门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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