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哑只是看着她，书生意气的脸上有柔和的光，在太阳的折射下更加鲜明。

　　明初将他的手握住，动情地说道：“季书晴是您徒弟，我也是，可我比她听话，比她努力，还比她讲道理，为什么在选择的时候，您还要偏颇她？”

　　他默了默，慢条斯理道：“她的母亲，多年前救过我一回，我和书晴，与其说师徒，不如说是主雇，是还恩。我收你当徒弟，是看中你的资质，是传承，前者是为她们母女，后者，多是为我自己。”

　　“恩情还完了，我和她，你又如何选择呢？”明初追问，她内心是想留下天哑的。他们师徒关系已经成立，她想跟着他学武，当自已的靠山，也是这些天的相处让彼此有了同生共死的感情。

　　她想争取他，让他做一个有立场的人。

　　天哑没曾多想，“书晴有无数人可以护她，而我的传承，只有你。”

　　听后明初心间一宽，“那就说定了。”

　　天哑颔首。

　　这时车上的承元悠悠地开口道：“人心最是捉摸不透，信任或厌弃有时无关时间长短。”

　　含沙射影，明初听见他的声音就来了火气，“我们没跟你说话，好好晒你的太阳。”

　　“郡主，”天哑沉甸甸地说道：“你比书晴听话，比她努力，比她讲道理，你还比她聪明，但你，没有她的纯粹。”

　　明初苦笑，向天哑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观点，她不能像季书睛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此生再也做不了纯粹的人。

　　季书晴对卫晋祥痴迷到了丧失理智的地步，明初想，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对哪个男人如此用心，不会为了他不择手段、不顾一切。

　　也没有哪个男人，值得她如此对待。

　　没有。

　　墨兰镇没有城墙，只有几条必经之道上设了关卡，有大概四十多人守在关口排查。明初和承元他们过关之前乔装打扮，化整为零。周青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通碟，很是官方，勉强给他们每个人都安了一个身份，原以为这样可以顺利通过排查进入墨兰镇，可明初他们到的时候，却听前面排队的群众吵嚷起来，然后士兵们用缨枪拦道，不停地把人流往后推。

　　“上头有规定，从今日起墨兰镇全线封闭，各位快点回去，不然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为首的一名队长凶巴巴地叫道，“一个不能进，一个不能出，都给我走！”

　　平板马车上了篷，承元就躺在里面，明初则坐在板厢上，透过天哑的肩膀向外看去。

　　“全部戒严，”天哑跟车内的明初说话，他跳下车，拦下一位满面不甘却不得不往回走的大姐，“这镇子为何不给进了呢？”

　　“谁知道啊，前不久还有人过关，应该是才下的命令。”大姐摇头叹气，扫兴道：“早知道就不来这一趟了，叫什么事……”

　　“多谢了。”天哑谢过那位大姐，从逆行的人群里挤上去，径直走向关隘，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负责守关的队长。

　　那队长见到银票眼前一亮，顾了顾左右士兵，暗戳戳接下银票，趾高气扬地审视着天哑。

　　“军爷，侯爷为什么要封墨兰镇呢？”天哑放低姿态，和气地问。

　　队长拿了好，就发了一次好心：“今时不同往日了，劝你还是别进的好，当心小命都搁在这儿啦。”

　　天哑蛮不在意地笑了笑，“听闻望仙山温泉对伤病有奇效，在下打小身子骨弱，慕名而来求取，请军爷行个方便。”

　　“嘿，去泡温泉？”队长叹了一口气，推了一把天哑：“回去吧兄弟，温泉已经被封了。”他凑近天哑，“你以为每个人都能泡上温泉？”

　　“何时封的？”

　　“昨天。”

　　天哑又问道：“可知是什么原因？”

　　“你哪那么多问题，你不是来打探消息的奸细吧？”队长愤然将天哑一推，随行的黑子看不下去，却也只能暗自忍下这口气。

　　天哑假装弱不禁风，被他推地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后“勉强”稳住了身子，强作笑容，对那位队长抱了抱拳。

　　回到马车上后天哑掉开车头，“你们都听到了，我们要用另外的方法进镇了。”

　　车内的明初点头：“没有排查，只是一味拒绝锁关，他们并不是针对某些人，应该是安乐侯想独善其身吧。之前大盛就兵灾不断，现今兵力最重的诸王之一的晋南王，也已和朝廷到了生死对决的时刻，天下大乱，安乐侯想独安一隅的心情可以理解。”

　　“封温泉呢？”

　　承元的短短几个字，让这空气突然凝如冰霜。

　　闭关，封温泉，卫琛伤势严重，必来望仙山借温泉水治疗，时间点都赶地那么巧！

　　连明初这个假女儿都不禁担忧起来，如果说对方已经掌握了王爷动向，那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深秋寒凉，而明初的掌心一片汗温。

　　“你不是问过周青，问大公子是不是在暗示你策反安乐侯么？”承元一副安然自若的神态，处事不惊向来是他的风格，“我可以告诉你，是。就算你不提议向安乐侯动手，我也会主张。”

　　得知承元隐瞒韩生的事后，明初对承元怎么看都不顺眼，即使他的话从来都很有道理，听在她的耳中，也是刺耳难当，她偏开头，一眼都懒得看：“马后炮。”

　　承元假装没有听见，继续说道：“你可以想想，大公子是明知王爷会来墨兰的，墨兰是安乐侯管辖下的一个重镇，大公子岂能不知王爷若来到墨兰，可能会遇到的危险？那时，大公子必然动用他一切可以动用的条件，然而那时他处势低劣，有利条件并不多，就不得不用一个，他从来都不屑的方式。”

　　明初茅塞顿开！

　　“晋南告危，大公子只有离去，王爷病危，只有赌上一把，在那个条件下，他只能让王爷去墨兰，然后他默默地为王爷打算后路，这个后路，就是季书晴。”承元瞌着目光，甚至有几分悠闲的模样，“你一定在疑惑，为什么大公子对季书晴前后反差那么大，一定也会怀疑大公子是不是一个伪君子，现在应该明白了，他对季书晴的态度，是他为了王爷，必须要做的让步，因为以现在的局势来看，除了季小姐，没有人能保证王爷在墨兰的安全。”

　　明初没有搭话，她不想再像个应声虫一样，去应付一个阴险的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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