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黑衣人
吞天噬地的洪水,和那三名高手都被阻在了这道石板后方。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等到脱离危险,明初才发觉自已早已精疲力尽,松开承元后,便坐在墙角下不停地咳嗽。
“就是承府的那条通道?”间歇时她问道。
“是。”承元走上前,湿透的皮裳紧贴身上,完全托出了他紧致的线条,垂在额前的发上水滴滚落,给他带来一种别样的男性味道。
他坐在她身边,抱歉道:“对不起,我没办法脱身,不能通知你,我以为一夜没回府上,你会警觉到。”
“是我太笨,但我……”她想说,是因为她太信任他,以为凭他的谨慎万万不会让自己落在绝境里,就算他遇到危险,也该有个人给她递消息才是,她也是怕这时候退了会功亏一篑,想着承元那边可能是因为别的事耽误……说到底,是她舍不得退,又太过依赖于他。
依赖?
她苦笑。
“反正已是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吧。”承元撕开身上一片布条,将就着给她的伤口包扎,暗道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两人又是全身湿透,一阵阵冷意袭来。
她打了一个哆嗦,嘴唇发紫。
现在是冬天,又在阴暗的地下,有多冷可想而知,她没有回避承元的好意,走到这一步,最后关头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的心意。她一意求死,原想服下毒药一死了之,就算承元下不了手,她也不会再活下去,可他,竟然把一切大事抛之脑后,放弃了半年来辛苦拼下的根基,为了她甘愿暴露自己。
当他用匕首斩断那只放在她肩上的恶手,再揽着她跳入湖中的时候,她懵了。
这一跳意味着承元至今的努力一应清零,彻底站在了摄政王的对立面,成为摄政王必杀的目标,不但如此,承元的属下们也很可能因为他的暴露也被一一牵扯,一整条线上的,全部面临危境,他辛苦建立的一切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酥麻麻的感觉从腿上传来,明初低头见承元正在查看她腿上的伤,忙把脚抽了回来,“没事,不用你弄了。”
“先给你包扎止血,然后我再回承府拿点药过来。”
暗道里没有光线,能见的只有一些轮廓,但有些情绪不用眼睛看,便能感受地清清楚楚。“承府还回得去么?我们两个逃了,八成摄政王府的人工湖都快被他给掀了,你承府这会儿必是重重包围,已经不安全了。不对,你还是要出去,尽快通知你的属下们,能撤就撤,我那头已经让小富小武分头行事,只是不知道,摄政王是不是早就盯上了我们。”
“在动手之前他肯定派人暗查过,不容乐观。”他凉凉地说着,叹了一口气。
他就是那种人,哪怕心里担心要死,表面上也一定是平淡的。
“这么说来,”明初把头埋在膝上,自责又绝望,“全完了,我真不明白到底是哪儿出了错,是谁出卖了我,我连黑子他们都没相告真实身份,知道我是沈璎的,京城这边只有你,晋国那里,也只有卫琛父子,可他们应该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毕竟留着我,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一桩,会不会还有别的人知情……”说到这儿,她忽一凝眉:“难道是那晚回沈家的时候……”
“先别想那些了,”承元打断她的猜测,生怕她再因此自责,“我们是单线联系,如果出事了,只要掐住一头就能及时止损,不至于全军覆没,黑子他们一开始就是暴露的,还连累到王家,这样一来,暴怒的摄政王很可能会从王家那边下手,逼他们交人。”
王家……来京城之前,和王少安的话言犹在耳,她口口声声说代替王少安回去,赶在王少安回京之前,把京城局势变得有利,她以为可以借着王家的势,至少能起到牵制摄政王的作用,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如果王家真的能和摄政王抗衡,就不会被摄政王逼到不得不动造反心思的地步了。
她傻笑,扶着墙壁缓缓站起,“王家不能出事。”
“王少安带兵在外,摄政王即便想动他们,现在也不是时候,他不会不知道,王少安一旦反了,刚刚平定的大盛很可能再起战火,安乐王不会再归降于摄政王统治下的大盛,由我一手收回的梁地,也有可能会再次动摇。”
她低着头,好像心口都在牵着疼,失落地问道:“承元,摄政王必须死,他的罪行必须昭告天下,现在我们两个都上了黑名单,王家此后办事肯定也会束手束脚,慎王向来怕事,这个时候不可能帮我们,我们还有其他筹码么?”
承元一默,“现在我还不太确定,但我们并没有到绝路,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言放弃。我先带你过去,你的伤必须处理。”他深吸口气后将她架起,弯身想背起她,她的手却在他肩膀抵住:“我自己能走。”
“什么时候了还逞强?”他的语气不无责备,不容分说地背上她。
真上了他的背,她也就不再反抗,他的身体和她一样冰,神奇的是当两具冰冷的身体靠在一起,莫名就升起了一股暖意,身上不那么冷,暗道也不那么暗。
曾几何时她恨他入骨,视他为天下的罪人,可摇身一变,他竟然像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转眼他们又生死相依。
伏在他背上经过长长的暗道,她的思绪回到过去,从永丰镇到晋南的一路,他们在澜城的誓死抗敌,那些零碎的画面似乎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这里暂时还安全,等会我上去给你拿药,我们再从暗道的其他途径出去。”承元边走边说:“现在是黑白交替的时候,不方便露面,等夜深之后再说。”怕她不安心,他又笑着补充,“京城的这半年我不是白待的,哪里都摸得透了。”
听承元这样说,明初顿觉有了希望,“我这点伤不要紧,既然你还有后手,带我一起出去,我不放心黑子他们。”
“我会让人留意的,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不像你,不懂得自保。”他打趣道,偏头去看明初搁在她肩上的小脑袋。
她不悦地掉开头:“我傻行了吧,你不也关键时刻漏了底,咱俩谁也别说谁。”
承元笑笑未回,即便他漏了底,也是为了给她兜住底,那种情况如果她死了,他自然而然也能保下自已,假以时日就能把摄政王的罪行公告天下,动摇摄政王根基。他放弃一切,还不是要她能活下来?哪怕他前功尽弃,和她一样进入摄政王必杀之列,他也没有一句怨言。
而她犯傻,一再拒绝接受“他出事了”的猜测,只是因为相信他,他不久前还请求她给予信任,如今她给的,已是泛滥。
承元把明初放在暗道中段的一个分岔口,不管她怎样反抗,他仍然给她腿上的伤做了简单处理,他算是发现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她也是犟,他连她的胴体都看过,看看腿罢了,她倒是扬言把他弄死弄活。
等为她包扎好,他身上也急出了一身汗。
“你在这儿不要随便走动,这里的机关你不是没见识过,我去去就回来。”承元嘱咐完大步离去,向承府那边跑去。
“唉,你……”
明初的喊声他充耳不闻,现在的承府只怕已经被摄政王的人包围,但承元敢走这一趟,应该是有把握的。
他走后,暗道里空空荡荡,方才回暖的身子又恢复到冰冷的状态,她坐立不安,时不时往承元离开的方向看去。
不知过了多久。
“嗒,嗒。”暗道里有声音在响,像是脚步声。
承元回来了?明初再一听,居然不是承元刚才经过的方向,而且这脚步的频率有些刻意,像要故意要让她听见一般,带着挑衅与阴沉的诡秘。
明初赶紧起身,拔出她放在腰间的那把金柄匕首藏在身后,警戒地往后退去。
声音越来越近,随后,一名黑衣人从另一条岔道里走出,他身材高挑,应该是偏瘦,手里拿着一把像刀剑类的兵器,兵器的锋摩擦在地面上,激出一道道火花。
“你是什么人?”明初警惕向后退去,藏在身后的匕首蓄势待发。
那个人通体黑色,除了他高挑的身形之外看不出任何面貌特征,兵器摩擦地面,发出滋滋刺耳的声音,轻而易举间透着一股逼人的杀气。
面罩下他的声音不似原色,诡秘而狂妄。
他提剑指向明初,“抱歉,你不能再活下去。”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明初靠在暗道墙壁上不再后退,腿上、胳膊上的伤叫嚣疼痛,腿上隐隐发抖,以她现在的状况,越逃越对自己不利,倒不如先稳住黑衣人,再找机会制敌。
“你不需要问那么多,受死就好。”的他嗓音忽然往下一沉,低低说了一声唯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话。
——抱歉。
黑衣人暗淡的目光陡然狠厉,握紧剑柄向她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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