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骨利干草原上恐怖血腥的气氛完全相反,当夜在新山附近的北泱军营里,大家其乐融融地坐在一块,开起了庆功酒会。
一簇簇篝火点燃,熊熊燃烧的火苗映照在这些年轻士兵们,喜悦而腼腆的脸庞上,映出一道道灿烂的红光。
大家三三两两地围着篝火席地而坐,篝火上架着新鲜的马肉,地上都是随意摆放的大酒坛子。
笑着闹着,大家吃着马肉,喝着刚从宛阳运来的谷酒,有的舒服地哼起了乡间小调,有的喝醉了绷着脸开始跟身边的人拼力气掰腕子,还有的干脆红巾一蒙脸,倒在地上睡觉打鼾。
夜惊鸿和梁易、常天牛等主要将领们也坐到了士兵们中间。
看着他们一个个惬意安心的表现,夜惊鸿亦拍飞了坛口的泥封,拎起一小坛酒,面向梁易和常天牛二人豪爽地一举,朗笑道:“今日多亏两位老将军细心安排,才能使我全军旗开得胜,惊鸿在此,只能一饮而谢!”
说完,她单手反倒扣住栓在酒坛口的草绳,右臂一抬,满满的一坛酒,便如暴雨般倾泽而下。
她毫不顾忌地大口大口地啜饮着,任辛辣的酒汁将她半边的脸都打湿了。
一坛子酒很快就被她一口干完。
她干脆利落地将空坛子往地上一摔,“啪”地一声,酒坛子碎成几瓣,却没洒出一滴的酒。
“主帅好酒量!”
周围的欢呼鼓掌声震耳欲聋。
夜惊鸿笑着一抹脸,又随手弹弹透湿的甲衣,耳边却突然听见梁易的一声哼嗤:“一个女儿家家的,作什么非要整成男人这般粗鲁的模样,喝个酒倒了一身,一点儿都不雅……”
夜惊鸿扭头看去,就见梁易正摇着羽扇,不耐烦地白了自己一眼。
而他身侧的常天牛,却瞪着眼睛,一副极为嫌弃的臭脸表情看着他,而梁易却对此浑然不觉。
夜惊鸿眼珠子狡黠一转,与常天牛悄悄对了个眼色。
两人默契十足地点点头后,夜惊鸿一步一步踮手踮脚地往梁易身后移,常天牛则满地找最大的酒坛子。
当夜惊鸿顺利走到梁易的背后之时,常天牛也已经将足有半人高的酒坛子扛在肩头上。
在突然袭来的阵阵阴风,和周边人异样的目光中,梁易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事情不对。
脖子一凉,菊花一紧,梁易刚想从地上跳起来,就被夜惊鸿瞬间制住两肩,动弹不得。
“呵,还说主帅呢,你他娘的就是军队里最骚娘的一个!喝酒吧你!”
常天牛粗声粗气地吼着,在众人的哄堂大笑中,牙齿一咬,酒坛一开,掐着梁易的脖子就往他嘴里使劲灌。
“呜呜……”
梁易在挣扎反抗中全身透湿,却奈何夜惊鸿和常天牛两人的暴力镇压,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没几下,梁易便被当天浇下的冰冷酒水,淋成个白皮黑脸的落汤鸡。
“呔,拿酒来!”
夜惊鸿和常天牛正欺负梁易,欺负得正起劲呢,就听见不远的篝火处,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童音。
夜惊鸿稀奇地看去,就见两腮如被火烧般红燎的狗娃,正醉醺醺地站在大伙中央,双手叉腰,牛气冲天地大喊道:“我,狗娃将军,要酒,你们快给我拿来。”
“哟,谁给这小屁孩喝的酒啊……”
“快,快把他扯下来,没见他再走就要摔火堆里去了么……”
狗娃见这些大人还想伸手逮自己,往后猛地一跳,伸手松了松紧箍在腰上的皮带,瞪着眼又开始大声嚷嚷:“干什么,干什么?难道不知道今天的战斗,都亏了本大爷,才打赢的吗?”
“嗝!”狗娃挣了挣熏醉迷离的眼睛,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手舞足蹈地大笑道:“如果不是本大爷我……嗝!探清楚了对方的阵型、攻来的角度和方向,你们的箭能射准吗?你们能那么顺利……嗝!能打赢么……”
结果他笑着喊着,脑袋晕晕地转了一圈,在打了一个巨响亮的饱嗝后,腿脚相互一绊,瞬间便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大家脸色一变,探头过去一看,却见他正脸朝下砸巴着小嘴,呼呼睡得香。
“哈哈……瞧着小子,真逗!”
善意的打趣声不断响起。
夜惊鸿看着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和睦样子,唇边的笑如春晓初化的雪原,清丽和煦,心里也暖和起来。
两抹动人的红晕,如最迤逦的云霞悄然浮上她的粉颊。
她也呵呵欢笑着,又伸手去够地上的酒坛。
就在此时,甲二从场地的最外边向她匆匆走来。
绕过满地的碎坛渣子,和喝得四仰八叉的醉汉们,他绷着娃娃脸很快就来到夜惊鸿的身侧,低声在她耳边嘀咕道:“主帅,巴尔那头动了,现在骨利干那头已干了起来。”
夜惊鸿所有的酒意瞬间就醒了。
她沉下脸,对着常天牛和梁易二人使了个眼色,便起身往崇狼山的方向走。
一行人出了营地,爬到崇狼山山顶向北瞭望,就见冲天的巨型火光,都将对面的夜空照亮如晴空白昼。
“这么大阵仗,巴尔那小子逃得出来吗?”常天牛眯着眼看着对面,突然喊了一嗓子。
夜惊鸿转头看看他,又看向同样一脸沉肃的梁易,双眸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暗光,缓缓启唇:“他若是连逃命的本事都没有,还准备怎么重回草原啊?”
三人没再说话,齐齐仰头,看着对面,默默等候。
待到天边的第一缕曙光,自被熏黑的残云里破碎而出,远远的,一个黑色的小点,沿着昨日的赤地阵线,向崇狼山这头疾驰而来。
一夜未眠的三人顿时精神大振。
“主帅,那人应当是巴尔。”
甲二站在最高的树杈上观察良久,突然低头对下面的三人激动地大喊。
夜惊鸿长眉一挑,转身就往山下跑。
常天牛和梁易二人亦跟着下山。
很快三人各自骑着马,迎了上去。
驰骋没多久,夜惊鸿便眼尖地看见巴尔浑身是血地冲了过来。
她眉头皱起,双腿狠力一夹马腹,如一支利箭就蹿了出去。
她最先抵达巴尔的身边,一抬头就见他脸上虽血污遍布,都看不出原来的五官轮廓,但双目却亮得瘆人,里头的嗜血杀气还未褪尽。
夜惊鸿见此正欲开口询问,猝不及防却听到一声发自肺腑的激越嚎叫:“十年了……老子等了十年了!终于给了血狮一刀狠的!”
拼命嚎完,他大笑着从马背上滚落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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