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虽是不舍,但知道他有事,也不勉强,只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出了自己的卧室,思前想后,一阵羞怕,想着得赶紧把那一片狼藉的被褥重新换了,免得丫鬟们见了。可一坐起,披上丝袍,刚想下床穿鞋站起,确是浑身上下一阵酸痛,走一步都觉难堪,只得勉强打开箱柜,换了被褥床单,又把原来垫在身下的抱枕一起包起,打算待会外出找个机会,赶紧扔了。
房间里似乎还有着昨夜欢好的气味,混着酒味,寒烟立马打开纱窗,透了半个时辰的新鲜空气进来,眼看东方已白,鸟雀之声隐隐相闻,这才闭了窗户,重新躺下,准备睡个回笼觉。可不想这一觉下去,直到巳时三刻肚子饿了,方才醒转。
丫鬟小茹只道小姐这几天累了,也不催她,见她醒转,赶紧备了膳食。寒烟浑身湿腻,只匆匆用了些点了点饥,便吩咐小茹唤人准备兰汤沐浴。
待得一切就绪,寒烟脱了衣衫,低头一瞥,只见浑身多处红紫,直羞得满目绯红,赶紧踏上台阶,想抬腿踏入浴桶,谁知下身一阵撕裂之痛,疼得她咬牙切齿,又恨又羞。好不容易泡进水里,浑身被温水泡着,疼痛这才缓了些,回想昨晚的旖旎风情,一时又羞又恼,觉得自己一时情动,所作所为,居然跟以前那些自己最瞧不上眼的姨娘们别无二致,方知那句“情到深时情难已”竟是如此耐人嚼味,忙把头埋入水中,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半个时辰后,小茹在外面隔着屏风提醒:“小姐,要不要加水?还是我伺候您穿衣?”
寒烟吓了一跳,哪敢让她进来,只赶紧回道:“不用伺候了,我自己来即可。”这才缓缓爬起,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棉纱长巾,擦干了身子,穿上特别挑选的一件高领衣裙,堪堪遮住脖颈上那些草莓印记。这才翩翩而出,坐在院子里一棵花开正浓的凤凰木树荫之下,斜靠在藤椅上,看着凤凰木下斜斜洒下来的点滴阳光,眯起了眼,等着小茹拿纱巾帮她吸干湿发。
从凤凰木下放眼望去,秋高气爽,浮云朵朵,初尝爱恋的寒烟,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眉眼自然盈盈,逗得小茹取笑道: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昨日那么多名流公子都慕名而来,敢情老爷已经帮小姐相中了如意郎君?看小姐你乐得眉眼弯弯,粉脸含春的娇羞样,真是我见犹怜啊!不知哪个有福的娶了我家小姐去,老爷可是要伤心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寒烟心里一个激灵,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的花痴状吗?难道连丫鬟们都看出来,萧遥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宠溺?以后的路阻且长,世俗之礼重重相隔,自己和萧遥最后能冲破这些阻力吗?如果一方退缩了,或是自己最后真嫁给了别人,萧遥真地会失落伤心吗?还是……?
这厢晗烟园里,萧寒烟纠纠结结,却终是年轻少虑,终是心比蜜甜,却不想如夫人画颜那绮竹园里,却早已是一片狼狈。
那画颜因着一夜未曾合眼,到了天明才堪堪入梦,那些伺候的丫鬟都曾听闻那主子半夜里房里的声音,倒也都心知肚明的以为是昨夜老爷宿在了主子房里,一早都未曾敢去打扰,直到午时那画颜才起身沐浴更衣。
到了下午,画颜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应该前去萧国公那里,为了昨晚那碗羹汤,赔个不是。谁知待她踏入那萧遥所在的书房院落,却被管家告知,昨晚老爷并离开后,一早才回来换了衣衫就出去了,至今未回。
画颜闻言一惊,寻思良久,心下愈发疑惑,看着对面那管家萧全探究的眼神,她微微笑了笑:“瞧我这记性……一早老爷说过要出去一下,我睡过头倒是忘了这事……我回头再来好了,你先下去忙吧,不用跟着……”
萧管家看着那如夫人明明一怔又马上出言掩饰的笑脸,什么也没说,只是鞠了个躬。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那书桌旁的小几上取了一支玉箫,双手奉上:“夫人,这是今天一早那打扫园子的仆妇在那湖心亭那里的美人靠上捡拾来的玉箫,看着像是寒烟小姐的,但会就烦请夫人转交小姐……”
画颜点了点头,伸手接了,手中握着那冰凉的紫玉长箫,见那管家躬身退了出去,心里的惊涛骇浪却是一浪浪地袭来,差点把她直接打晕在地。她双腿发颤,好不容易才稳了身形,走到那书桌边的椅子上,一屁股跌坐在那张铺了锦垫的座椅上。
她看着手中的那根紫竹玉箫,很想立刻将它折断,湖心亭,美人靠……无人自解的媚毒……所有的一切,都在那脑中连成了一幅不堪的画面……原来,原来他不是不会再爱别人,他只是不爱自己而已……
画颜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今早的内疚忏悔,还有没有任何的意义?她手握玉箫,缓缓走出了那书房,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把这玉箫,交回到那晗烟园去。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却是来到了那湖心亭那里。
画颜缓步走向那美人靠那里,脑海里无法控制地就想着昨夜,这里该是怎样的旖旎风光,心底便是一阵阵的刺痛。她扶着那美人靠,缓缓坐下,呆呆地盯着那一汪碧水,看着那临近湖边的几颗睡莲正在怒放……阵阵凉风吹来,送来幽幽莲香……
可是,突然,她的眼睛,聚焦在那显然被人挣扎踩踏过的湖边不远处的几株荷花上,那歪斜的茎秆和那零落如霜打而夭折的才露了尖尖角的小荷苞……她只觉得那波光粼粼的湖水上,那跳跃的光芒,瞬间便刺痛了她的眼……
画颜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他的威姿俊颜和她的清冷美颜……她实在想象不出他和她的缠绵,隔了那么多的年龄、身份、性格差异,偏生又会是怎样的火山爆发……好久,好久,想得脑袋都疼了,她才缓缓起身,不,不能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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