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也是开明之人。

　　他同意放了长安城的那些百姓以及投降的晋国将士，但是唯独司马邺他们不会放过，不愿意诚心投降者，他们也不会放过。

　　刘曜的答复让人转告了司马邺，并将司马邺要投降的消息告知了刘聪。

　　刘聪收到书信之后就立即往长安城赶来。

　　由刘聪应允，司马邺与刘曜两方约定十日之后亲自出城投降。

　　十日之期到来，司马邺让人打开大门开门投降。

　　城门之前，从平阳赶来的刘聪乘着羊车坐在最前方。

　　刘曜、刘粲和石勒紧跟其后。

　　身后是一众排列整齐，看不到边际的的士兵。

　　城门被缓缓地打开。

　　一身素白色衣衫的司马邺乘坐羊车，露出左臂出现在众人面前。

　　除了他之外，鞠允坐在羊车的前方面无表情地给司马邺赶车。

　　羊车上放着一樽棺木。

　　这是传统国君投降的一种仪式。

　　在走到刘聪等人跟前时，刘聪命人将苏凝儿给他的玉玺递给司马邺，让他含在口中。

　　匈奴的几个巫师上前，对着刘聪和司马邺跳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其中一个领舞的巫师在几人跳完之后，对着刘聪双手合起：“神准予晋帝投降，请晋帝开启仪式。”

　　司马邺走下马车，朝着刘聪跪了下来，将口中所含的玉玺双手接住，奉给刘聪：“我司马邺代表所有晋军投降。”

　　巫师再次出声：“请陛下焚棺受璧。”

　　刘聪接过玉玺，将玉玺交给身边之人，威严地开口：“准！”

　　焚棺就是焚烧掉司马邺乘坐羊车出来时带来的棺材。

　　无数火把扔了过去。

　　那用上好的红木制作的棺材顷刻间被点燃，燃起了熊熊大火。

　　所有的仪式进展完之后，代表着西晋真正地灭亡。

　　“我鞠允誓死不降！”鞠允拔剑自刎倒在地上。

　　“爱卿……”司马邺扑了过去，扶起鞠允。

　　“陛下……”鞠允唤了司马邺一声，彻底闭上了眼睛。

　　“鞠允……”司马邺整个投降的过程中都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在鞠允自刎而死的时候，他所有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悲痛地大哭了起来。

　　苏凝儿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忍看他。

　　刘聪按照约定放了长安城的百姓和愿意投降的晋国将士，让刘曜驻扎军队在长安城中配合后续的管理。

　　司马邺被囚禁了起来。

　　刘聪返回平阳的时候将司马邺也一起带了回去。

　　被司马邺百般折磨的刘美也被司马邺交了出去。

　　但是重获自由的刘美变得沉默寡言。

　　就连刘聪见她，她都是一副木讷的样子。

　　刘聪只是叹息一声，让她身边的人好生照顾好她。

　　曹清轩助刘曜夺取了长安城，刘聪不放心曹清轩，他承诺回到平阳便把冰蟾蜍交给曹清轩。

　　一切尘埃落定，西晋灭亡，刘聪一颗放在心中的刺终于拔了出来。

　　心中大喜，大赦天下。

　　匈奴上下军心沉稳，百姓欢欣鼓舞。

　　刘曜留了下来，只有刘粲、刘美和冀光，以及曹清轩等人返回了平阳。

　　坐在返回的马车中，苏凝儿对刘聪吐槽个不停。

　　“这刘聪也特么太不诚信了吧？说好的来长安城就将冰蟾蜍给你呢？现在他算什么啊！”苏凝儿越说越气。

　　差点就忍不住想要去找刘聪讨个说法。

　　曹清轩抚了抚苏凝儿的眉头，他声音温柔道：“阿凝不气，如今晋国刚投降，刘聪统一中原，他担心我会反将他一军，才如此决定，等到平阳拿到冰蟾蜍，我们便离开好不好？”

　　苏凝儿点点头：“好！听你的，那就到平阳，如果他还戏弄我们，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刘聪虽然出尔反尔，但冰蟾蜍毕竟在他的手中，他们总不能强取豪夺吧？

　　临近平阳的时候，一则变故传来。

　　一个时辰之前天牢被劫，王羲之和桓澈不见了踪迹。

　　刘聪大怒，命人全城搜捕。

　　“才一个时辰，那两人肯定还在城中，立即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曹清轩和苏凝儿还被安排到了他们以前住的地方。

　　刘聪因为桓澈和王羲之的事情正在烦心着呢，根本无法顾及他们。

　　但是冰蟾蜍他还是托人送了过来，还算是有点良心。

　　待内侍拿来的时候，苏凝儿才知道知道这冰蟾蜍真正的模样。

　　这是一只身上散发着绿色光芒和寒气的小蟾蜍。

　　大概有巴掌大小。

　　一接近它就会感觉一股冷气冒过来。

　　不愧被称为冰蟾蜍。

　　苏凝儿看着动来动起，眨着眼睛的小蟾蜍，惊讶道：“是活的啊，没想到还有这种变异生物的存在。”

　　曹清轩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它的身体中含有剧毒，也正是这种剧毒刚好可以以毒攻毒，彻底根治我的病。”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炼制这些药材？”

　　“炼药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之久，平阳此地不适宜炼药。”

　　“那赶紧把它给收好了，”苏凝儿拿了一块手帕，从内侍的手中接过冰蟾蜍递给曹清轩，“师父，你收好了。”

　　曹清轩命桓征拿来一个精致的木质盒子。

　　他将冰蟾蜍装入盒子之中。

　　把盒子交给桓征来保管。

　　因为回来的时候已是天黑时刻，曹清轩和苏凝儿打算第二天再跟刘聪告别离开平阳。

　　这日刚好不巧是曹清轩身体最虚弱的一天。

　　曹清轩服用了苏凝儿让人端来的补药，早早地就睡了下去。

　　苏凝儿心中有些烦闷，留下桓征照看曹清轩，便用曹清轩之前给她的令牌去见了司马邺。

　　司马邺并没有被关在天牢之中，不过却被关在了匈奴皇宫之中一处比较偏僻的宫殿。

　　苏凝儿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守卫的人非常多，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

　　她因为有曹清轩之前给她的令牌，所以想进来也是轻而易举。

　　听到脚步声。

　　坐在榻上喝酒的司马邺微微抬头。

　　他身上没有再穿他投降那日的白色，而是他平常比较喜欢的大红之色。

　　配上大红颜色的衣服，不仅没有更显得少年明媚青春，反而更为凄凉孤寂。

　　看到是苏凝儿，他唇角勾起一笑：“堂妹你来了，你和曹清轩不打算离开吗？”

　　苏凝儿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她沉声说道：“我们打算明日就走，司马邺，保重。”

　　“你也一样，”司马邺抬手倒了一杯酒递给苏凝儿，“堂妹，以后相见或许遥遥无期，临走之前，喝一杯吧。”

　　苏凝儿接过酒杯，跟司马邺碰了一下，就喝了下去。

　　喝完一杯就有第二杯。

　　她干脆留下跟司马邺喝个痛快。

　　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最后一起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又是哭，又是笑的……

　　“我不行了……”司马邺喝完最后一杯，整个人栽倒了下去，他的脸色一千酡红，显得十分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司马邺，我走了！”苏凝儿虽然喝醉了，但神智还是保持一定的清醒的。

　　她颤颤巍巍地起身，摇了摇头，往外面走去。

　　到底还是喝多了，她好几次差点摔在滴上，依靠扶着路边的大树才勉强站立。

　　“曹清轩，王羲之，司马邺……”她伸手挥了挥，笑着道:“你们都好奇怪啊，在我面前晃什么?都给我稳住，别晃了。”

　　忽然一阵不正常的风声传入耳中，苏凝儿感觉不对，忙退避躲闪。

　　但是醉酒之后醉醺醺的她反应能力迟钝地不是一点半点。

　　眼看一柄长剑就要刺入苏凝儿的腹部，一个黑影闪过。

　　苏凝儿眼睁睁地看着突然那本来要刺进她身体之中的柄长剑刺中了突然出现的蒋昊的身体之中。

　　“蒋昊！”苏凝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喊一声。

　　想要偷袭苏凝儿的刘美一击未中，她担心苏凝儿会报复她，立即放下手中的长剑逃之夭夭。

　　转身就闪进了丛林之中。

　　“蒋昊！”苏凝儿眼疾手快地扶住要倒下去的蒋昊，她原本不太清醒的神智因为这一变故，顿时清醒了许多，“你……”

　　蒋昊看向苏凝儿，发自内心地笑了:“苏凝儿，能够认识你我很高兴，因为你我才逃脱了那个困住我百年的地方，因为你我才知道我的心爱之人并没有背叛我……”

　　“当我清楚当年事情真相的时候，我就该消失了，但是我欠你一份情，我只有还完你这份恩情，我才能放心地去找我爱的人，苏凝儿，祝福你和曹清轩，再见了……”

　　他闭上了眼睛，转瞬就化作了一个木偶落在了地上。

　　那木偶中有白光凝聚在一起。

　　在木偶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一起进去到了苏凝儿脖间挂着的一块小黑石头上。

　　就在白光进去的那一刻，小黑石头变得悄悄发光，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七彩光芒才渐渐地暗淡下去。

　　原本的小黑石头也变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碧绿的玉石。

　　苏凝儿将玉石给取了下来，不解地喃喃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的是上古神玉？之前蒋昊因为它的存在才得以以尸骨的形式存在，现在蒋昊的离开让它重新获得灵力，又恢复了它的神力吗？”

　　苏凝儿虽然恢复了一些神智，但是她的精神状态还是受到了影响。

　　桓征守着曹清轩，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

　　一个醉酒的人无法保护好自己，太危险了，她还是早点回去地好。

　　她看向刘美消失的方向，眸光微微锐利。

　　袭击她的刘美，她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她不会让蒋昊白白地为他她牺牲的。

　　她抬头仰望黑夜，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上，将整个天地都照耀地清晰可见。

　　希望蒋昊在天上能够与他心爱之人团聚吧。

　　看到一身酒味的苏凝儿回来，桓征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上前便要扶起苏凝儿，苏凝儿推开了他:“不用你管。”

　　苏凝儿力气不小，桓征又没有防备，差点把桓征给推倒。

　　桓征黑脸。

　　太不可爱了！

　　但是他还是让人去给苏凝儿准备了醒酒汤给苏凝儿喝了下去。

　　苏凝儿喝完醒酒汤之后就躺在了曹清轩的面前睡了过去。

　　……

　　苏凝儿模模糊糊之中放佛来到了一片迷雾遍地的森林。

　　她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没想到雾气突然散开来，四周的环境也变得清晰可见。

　　一个青衣男子毫无预料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看那熟悉冷峻的面容正是桓澈无疑了。

　　苏凝儿眼睛微睁，有些惊讶道：“桓澈？你为何在这里？”

　　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让她感到十分陌生，她皱眉道：“这里又是哪里？”

　　桓澈沉声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这是在你的梦境之中，我借你一刻钟的时间跟你说件事情就走。”

　　苏凝儿讽刺又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该不会又想说曹清轩只是利用我的话吧？这些话你都说无数次了，在你和曹清轩之间，你觉得我会信谁？”

　　“我知道你喜欢曹清轩，你更愿意相信他，但是我说的绝对是真的，请你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我不听你说，你是不是不打算出我的梦境了？”

　　桓澈松了口气:“是，只要你好好地听我把话说完，如今我并不想害你。”

　　“你和王羲之一起逃出天牢，我只想知道他在何处？是否安好？”

　　桓澈回答道:“你放心，羲之他现在很安全，平阳的城门已经关闭，我们并未出城，但只要城门一打开，我们就会想办法出去回到建康。”

　　“我就知道他没事的。”苏凝儿轻呼一口气。

　　王羲之可是名传千古的人物，才不会就那么容易挂的了。

　　“司马凝，你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吧？”桓澈目光忽然移到苏凝儿的手中，他眼中闪过凝重之色，“你可否将手中玉石拿给我看一下？”

　　苏凝儿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桓澈苦笑了一下，他说道:“我现在在你的梦境之中，我还能做什么呢？你放心吧，我说了不会伤害你就不会伤害你，我就看一下你的玉石，这是否是我之前给你看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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