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一心想扶持我胞弟肃王爷为帝,本这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未曾想到父皇临终之前竟留下遗诏,令宫中最不显著的十八皇子为帝,纵然圣旨难改,可新帝年幼,根基不稳,母后心中不是没有存的别的想法的。”
“我晓得侯爷不喜政事,可你总归也是出身世家大族,年少时也是在官场中出过头的,纵然这些年里韬光养晦,便也知道母后同新帝之间,算是死磕上了。”
长公主看了看不为所动的姬伯侯,忍了忍又说:“我大魏历来帝位相争,没有一次是不用流血的,我既嫁到了姬府,当也知道自己是姬家人,刘姓家族的那些事,该是同我无关的,可侯爷该知我也是无奈极了的。”
“我是母后的女儿,若是母后同胞弟胜了便也好,若败了,纵然我未曾沾染分毫,新帝也是容不下我的——连带着我身后的姬伯侯府。”
“可若是我们家有人在宫中便总是不一样的,七姐儿俏似其母,当年静姝未出阁时身后也不乏爱慕者,包括当时的侯爷呢,呵......”长公主说着便忍不住嘲讽了起来,“我总归是想给咱们府上留一条后路的,其用心良苦,还望侯爷能理解。”
姬伯侯掀袍起身,淡漠疏离的看了长公主一眼,“本侯以为只要公主不惹祸上身于我侯府便是万幸了,毕竟史上弄权的公主也没有几个是好下场的。”说罢便离了屋里。
长公主一双美目欲喷出火来,最终还是重重坐下,“算了,算了......且看以后不是吗?”
却说宛宁刚刚被长公主命令退下,她出了静闲居后,总是不甘心的。
如若能用最最简单的方法摆脱刘醇,她也是不想机关算尽的。
而今最最捷径的一条路便在眼前,纵然他刚刚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意思。
宛宁还是将希望寄托在了姬伯侯的身上,故而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就近一直待着,直至姬伯侯出来。
宛宁看着那长身玉立、背影陌生的父亲,不禁然便有些却步。
她咬了咬牙,到底还是迈出了第一步,“父亲......”她叫着眉眼陌生的姬伯侯。
姬伯侯闻言停下,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才缓缓转身,“是宛宁呢,找父亲有什么事吗?”
“宛宁想父亲。”她抬头孺慕般的说道,眼中亮晶晶的,父亲刚刚叫了她的名字呢。
姬伯侯笑了,笑的格外的温暖,宛宁一时便看呆了,甚至于忘了自己的目的。
“父亲还有事,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他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有一丝不忍闪过。
“不,宛宁还有事情要求父亲。”她叫住了姬伯侯欲离开的步子,“宛宁不喜欢皇宫,宛宁不想进去,父亲去同母亲说好不好?”
她近乎恳求般的说道。
“宛宁长大了,便要听母亲的话。”姬伯侯说罢,却转身近乎于落荒而逃一般离去。
宛宁站在原地,只觉得周身很冷寂。
她看着姬伯侯渐渐远去的身影,眼中逐渐成木然。
然后同时也转身离去。
这世上果真万事都得靠自己,生身父亲又如何,毕竟他不止她一个女儿,她还不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女儿。
宛宁自嘲的笑道,回到魁魄居中,便直接躺在了床上。
无助与委屈同时萦绕着全身,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呢,前世里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进宫前是这样,进宫后还是这样。
作甚么还要对旁的人心怀希望?
不喜欢她的人,她也不喜欢他便好了,作甚么要觉得委屈呢。
宛宁在半梦半醒间又梦到了娘亲的模样,就坐在院里外面的一个石椅上,伸手要她过去,然后喂给了她一颗糖。
宛宁觉得嘴里甜甜的,连带着心里也是甜甜的,然后她便笑了。
再醒来时却已是日暮时分,晕晕沉沉间却看到旁边的小喜一脸愁苦。
宛宁想起身,却觉得头脑眩晕的厉害。
小喜忙道:“小姐快躺下吧,昨儿个小姐一回来便睡下了,奴婢便在一旁陪着,谁晓得小姐竟然直到夜间都还没醒,奴婢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便在一旁一直陪着小姐,谁料夜间的时候小姐竟真的发起了热烧。”
“奴婢连忙端了盆热水,将毛巾也热了给小姐敷上了,又是不敢停歇,想请府医来给小姐看病。”
“可那府医夜里不开门,纵然被奴婢百般叨扰勉强开了门,却无论如何不肯给小姐来治病。”
“可小姐这里也是缺不下人的,奴婢只得又匆匆回来,来回给小姐替换着毛巾,可小姐却一直叫着‘娘亲’,且也不像是要醒来的样子,无法,奴婢只得再去府医那里,那府医竟说是长公主吩咐了,不让人来给小姐看病。”
小喜提起这些便有些气愤,胸腔不断起伏着。
宛宁扶着额头坐起说:“我怎么会发烧呢?”
小喜自责道:“都是奴婢的过,昨日小姐睡时忘了关窗,奴婢竟也忘记检查一遍,后来见小姐发了热,方才看到那窗户竟然是大开的。”
宛宁浑身发烫,身子有些酸软,来回想着小喜的一番话。
公主这是在惩罚她呢,惩罚她在父亲面前多嘴。
凭什么呢,身居高位便可以这样欺负人,她去寻她自己的亲生父亲说一句话便不行?
宛宁怒极反笑,又下了床。
小喜见状忙道:“小姐这是要作何。”
她冷笑一声,“既然胡府医不上门问诊,我便只得自己找过去了,毕竟命总是最最重要的。”眸中厉光闪过,宛宁穿着较之往常有些厚重的衣裳出了门。
小喜想要扶她,偏生她躲了过去。
她们不就是想要看她孤苦无助的模样吗?
她又怎么能让她们如愿。
长公主又如何,再怎么也逃不掉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座宅子里的人都逃不过呢。
这一刻她觉得她的心很硬、很冷。
都有些不像自己了,怪谁呢?怪这世道?怪这命运?
还是怪这世情冷暖,人心叵测。
世人未曾以良善之心对过她,那么她便也不必心软了。
胡府医是跟着长公主从宫里过来的,曾经也是太医院的太医令,到了侯府,又是长公主的人,极是受下人们的尊敬。
又因着府里主子们有些头疼脑热的,都要找这位胡太医,久而久之,胡太医的地位在侯府中变有些特殊了。
虽不是主子,却胜似主子。
宛宁觉得她如今虽位低,不能对嫡母做些什么,可一个太医,她倒是不怕的。
至于嫡母那里,那才真是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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