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刘醇来,宛宁的心又是一阵一阵的绞痛,过往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的面前,他的缱绻情深,他的凉薄冷漠在她的脑海中纠缠错乱,不再是那种绝望一般的窒息,而是麻木,那些明明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在这一刻好像离她很遥远,很遥远......
可不是很遥远吗?如今不过是辰熙元年,嘉裕太后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挡刘醇亲政,而阻挡他亲政的最最简单的办法,无非是让他的大婚延迟。
在上一世里,刘醇直到三年后才大婚,所以她还有时间,她还有三年的时间来摆脱他。
她总归是又活过来了不是吗?只要活着,便是有希望的。
她可以选择不嫁给刘醇,她可以选择一个同上辈子凄惨死去不一样的未来。
至于刘醇,恨意一波波卷来,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到底意难平!
忘了他吧,她该有自己的人生,与刘醇毫无关系的人生,她如今需要做的是摆脱他。
宛宁尚未调理得当的身子一经站起,便觉有些头晕炫目,对着小喜道:“伺候我更衣吧,总是不好让母亲久等的。”
小喜担忧道:“小姐的身子还虚,长公主那里到底还可以缓些时辰。”
“什么时辰不是去呢,就现在吧。”依着她对这位嫡母的了解,向来说一不二,上辈子的时候同样的事情也发生过,就因为她去迟了一会儿,而被罚跪在外面的弄堂里吹冷风。
小喜只得伺候宛宁更衣。
素白的衣裙间绣着点点花纹,又因着宛宁面色虚白,越发衬的她娴静淡雅,举手投足间渐显楚楚动人之姿。
小喜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宛宁,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家的主子会随风而去。
宛宁出了魁魄居,循着记忆往东走,再七拐八拐的,费了好些力气才到了长公主居住的静闲居里。
说来也怪,府中庶女不止她一个,然长公主对另一个,却仅仅不过是无视,对她却是赤裸裸的厌恶,连一点点掩饰都没有。
上辈子宛宁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却已经不在乎了,对于这个将自己一手给送到泥坑里的嫡母,她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的,即便她是长公主又如何?
宛宁被人在二进院里拦了下来,拦她的人赫然便是刚刚被她说到落荒而逃的史婆子,仗着这儿是长公主的地盘,便将方才的教训给忘的一干二净,指手画脚的同宛宁道:“公主如今刚刚午睡醒来,还需得一点时间缓缓,七小姐就再等等罢。”
已经醒来,却偏偏就是不见她,这借口找的也是敷衍极了,不过宛宁知道,这是长公主一贯的性子,就是明面上要晾着你,偏生你还不能说什么。
就因为她是长公主。
宛宁同样不敢对此表示有什么异议,因为她如今不过是需要仰人鼻息的姬伯侯府庶女,是以她只是柔柔一笑道:“母亲的身体是最最重要的,宛宁在这儿等多久也是无碍的。”
史婆子轻蔑的一笑,转身回话去了。
小喜见状连忙上前捂着宛宁的手道:“小姐刚刚才服了治风寒的药,如今再这么一吹风,想必一会儿又要不好了。”
她另一只手覆上小喜的手道:“无碍,左右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情。”
小喜也只能点点头,“小姐以后切莫做傻事了。”
宛宁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连带着身上的寒冷也可以忽视了,笑道:“都听你的。”
又过了一会儿,宛宁才被召入屋里。
是长公主身边的汝嬷嬷招待的她,汝嬷嬷为她沏了一杯茶来,面上笑道:“七小姐等久了,赶紧喝口茶暖暖胃。”
宛宁接过,很是有些受宠若惊道:“嬷嬷客气了,嬷嬷是母亲的奶娘,按理算是宛宁的长辈,哪里能劳烦嬷嬷为我做这些。”
她将茶水放下,面前的汝嬷嬷在长公主面前说话很有些分量,平日里便是她的三姐,也就是长公主最最宠爱的小女儿也要听这位汝嬷嬷的话,如今却对她这样客气,宛宁不自觉的便将防备的心给升了起来。
又忐忑不安的朝着内室里面看了看,“母亲呢,难不成还没有休息好?是不是宛宁叨扰了。”
“哪里,本就是公主着人叫的你。”汝嬷嬷立在了一旁。
长公主随后从内室中出来,坐在了上首,俯视着下面的姬宛宁,眉目中不自觉的有一丝戾气,直看得宛宁头皮发麻。
长公主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收回,饮了一口茶,“这碧螺春还是去年的罢。”
汝嬷嬷忙道:“今年新帝登基,内务府那边也是忙的手忙脚乱,上的新茶都先到了新帝那边,不过张总管同老奴说了,再有新茶一定头一个送到公主这儿。”
“新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本宫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么个弟弟,”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不过谁说不是好事呢?要不然这皇后之位,一个小小的姬伯侯府,却是没机会得的,七姐儿你说是吗?”
宛宁听到立马站了起来,“我才疏学浅,不过母亲所说,应该就是对的吧,皇帝舅舅他是贵人有贵相。”
“呵!”长公主冷叱了一声,“也就比你大那么两岁,一声舅舅是值当不上的。”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当太后问起本宫关于新帝皇后的建议之时,本宫想着怎么也要便宜自家人,便说了七姐儿你,也是一片好心的缘故,倒是忘了问过你的意思了,竟差点酿成大祸,如今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入宫常伴新帝左右。”长公主的眸子危险的眯起,这话明面上是在问她,然暗地里却是施了压的。
那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能将她给压的死死的,更何况还是长公主亲口所说,哪里是容得上她能否定的。
长公主闲适的向后仰靠起来,等着宛宁口中的妥协之言。
如长公主这般自出生便身居高位之人,是容不得别人说“不”的。
宛宁局促的站在原地,思考着如何来答话。
说“愿意”,明显是违心的,她是说不出的。
说“不愿意”,便是违逆了长公主的意思,她在姬伯侯府更会举步维艰。
狠了狠心,她道:“我自是听父亲同母亲的,只是不晓得父亲是如何想的。”
然姬伯侯府说白了都是长公主在当家,这也不过是一句推脱之言罢了。
长公主面色突然一厉,“行了,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宛宁连忙告退,只刚到了门口的时候,长公主又说:“你落水的事情,本宫不希望有第二次。”
宛宁面色难堪道:“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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