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国，研究外伤最合理合法的地方是战场，可据她所知，青魔并没有上战场。
那她究竟是从哪里收集到这么多伤患，并且在他们身上尝试自己的新方法的？
青魔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三个字。
“罗蒂海！”
恩师一脚踹翻了桌子，暴怒着要把青魔逐出师门。
医者伤人，不配为医！她没有这么心狠手辣的徒弟！
众人皆哑然，她们似乎这才注意到，青魔找到的心脏受损案例，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短短两年，她就收集了一百多例心房破损，一百多例心室破损外加一百多例瓣膜缺损。
几乎隔一天就有一个心脏受伤的患者。
这是在战场上，一个人在短短两年之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收集到的数据。
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个唯一的可能，就是特意往一个人心上刺一刀，然后立刻着手修补。
如果青魔是用奴隶来练手，那就意味着这份答卷背后，至少牵动着四五百人的性命。
学院中为了给不给青魔颁发奖状这件事吵翻了天。
大家伙分成了旗帜鲜明的两派。
支持青魔的一方认为，奖状授予与否，要看合不合规定，既然所有要求她都符合，那就应该授予。
毕竟青魔交出的的确是一份逻辑严谨、实用价值极高的答卷，夏国乃至全世界的心脏外科专业可以因此少掉数十年的辛苦探索。
就算因为这份研究死了许多奴隶，但从长远来看，能救活的人数要远远高于眼前的这一点损失。
更何况，夏国律法规定，公民在外需遵守当地的风俗和律法，青魔的做法在夏国自然是行不通的，可并没有违背罗蒂海当地的律法。
那就不应该因为道德上无法定论的东西剥夺属于她的荣誉。寒了所有愿意为医学做出贡献的年轻大夫的心。
而反对方则认为，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乃是天职，一个没有心，对病患痛楚无感的人，根本不配作为医者，无论弄出什么东西都抵消不了这一点。
不仅不应该授奖，还应当连同学籍一起开革，并且进行审判，重重惩罚，以杜绝后来者效仿。
要知道夏国一向以消灭奴隶制度为己任，不应该因为一个医者的暴行，退化回荒蛮时代。
这种争论很快蔓延出了校园，普通百姓也加入了讨论的队伍，事件愈演愈烈。
很快的，整个前因后果都被夏国的国家级报纸《大公报》刊登出来，包括青魔的毕业论文全文和她亲笔写的一篇陈情书。
在这份陈情书中，青魔详细讲述了她初到当世最大奴隶贸易中心时候的见闻。
……在罗蒂海，每天都有成千上万名奴隶被交易。我曾亲眼看到有个贵族的属下，每日到市场上购买健康漂亮的少年男女，现杀活取肝脏，只因为他们的主子喜欢吃尖椒炒人肝。
淫乱虐杀在罗蒂海很是平常，奴隶对他们而言就是消耗品，无论手段如何令人发指，皆不惧他人眼光，许多青年男女、少年甚至是婴儿被当街凌辱致死，观者甚众。
罗蒂海上至贵族下至平民，几乎人人都喜欢光顾斗兽场，观看人与人，人与兽之间的生死搏杀。
罗蒂海中心广场上最大的斗兽场，可容纳万人，每日座无虚席，销金无数，拖出去的奴隶尸体可以塞满一个大瓦房……
离开和进入罗蒂海的船只上，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悲剧。
被淹死的，被扔到海里喂鲨鱼的，被剥夺了意识变成行尸走肉的……
青魔不明白，她的做法固然不人道，可是那些奴隶被人百般虐待，最后毫无价值的死去就不残忍吗？
她面对整个社会问出了心中疑惑。
如果我们不能解救奴隶，为何不能让她们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至少在她的研究中，每一个人的姓名和来历她都记录在案，她们的死亡对于整个人类族群都有所贡献，是有尊严、有价值的死亡。
她挑选奴隶的时候，会事先告诉她们，自己是在研究让一个心脏部位受伤的人继续活下去的办法。
她需要选择一些人，刺伤她们的心脏，然后缝合，如果能活下来——当然她也希望她们活下来，这意味着自己的成功。
活下来的就是自由身，青魔负责养到她们伤好为止，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两不相欠。
而这个过程中不幸死掉的人，青魔会给他指定的家人一笔钱，虽然数额不大，也够一个平民百姓生活十年之久。
另外，无论活着还是死去，所有为这个项目做出贡献的人，青魔都会如实记录下来她们的姓名，年龄，籍贯，还有她们留给世人的几句话。并且发表在报纸上，让全天下人都能够看见。
所以她收集的所有病例都是自愿的，没有强迫，一例都没有。
随着青魔技艺的提升，最后有将近一百人活着得到了自由，青魔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大公报后两页上满满的全是那些奴隶的话语。
“下辈子，不做奴隶！”
“我是离地人，有一个姐姐……希望她能知道我的下落！”
“我是自愿的，因为活着，毫无希望！”
……
很多很多，诸如此类的留言。
很显然，青魔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这篇陈情书显然让天平向着青魔一方倾斜了。
最后官府出面，对此事一锤定音，青魔如愿获得了优秀毕业生奖状。
得到了官方的默许，青魔继续她的事业，开始对心脏进行了更加深入的研究。
什么程度可以修补，用什么材料修补，手法如何。
什么程度无法修补，如果需要换心，什么样的身体状况可以换，什么样的情况，换了也是徒劳……
在她之前，从没有一个人对心脏进行过如此详细严谨的研究。
她的研究成果太过丰富，导致每一年，大公报都需要专门腾出一个月的时间进行刊登，因而被同行嘲笑，大公报不如改名叫心脏专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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