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那些主子眼里，奴婢的性命跟那阿猫阿狗一般，好像每天不弄死几个，就显不出自身的高贵一般。

　　要是遇上一些皇家丑闻发生，那更是一天之内要扔出来十几号上百号尸体，足够自己用了。

　　绕着这个坑转悠了几天，空闻就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入口，耗费几天时间又把洞口掘大了些，可以容一个人猫着腰进去。

　　空闻打定了主意要抢附近生灵的口粮，就将九渊之内大大小小三个出口封了，自己到附近的集市上定了猪肉，每天一百多斤，让送到附近的山谷，拿去洒在林子里，算是给这些生灵的补偿。

　　她自己也在附近结庐而居，每隔三五天就去一趟九渊，有新的尸体就带出来研究筋络，仔仔细细画下来，然后给人家修整仪容，送到附近的寺庙超度安葬。

　　以往捡到的都是高处扔下来，摔得七零八落的尸体，可这一次，她居然捡到了一个活人！

　　当时空闻点着火把进洞之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跟自己女儿年纪相仿。

　　整个人蜷成一团，蓬头垢面，脸上满是泪痕，似乎是想在山壁上撅一条路出来，十指鲜血淋漓，指甲尽数脱落，周围还有好几个燃尽了的火折子。

　　因为断水断粮、惊吓过度，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恐怕自己若是再晚来半日，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空闻挠挠头，有些不理解卫国皇室的逻辑，给她用了假死药，那必然是不想让她死，既然能给那么多火折子，怎么就不给带点食物和饮水呢？难道让她拿火折子烤死人肉吃？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想着既然能用假死药离开皇宫，那说不定是消息传递中间出了岔子，十有八九会有人来接。

　　将这姑娘带出来之后，空闻便把自己画的经络图和一些不方便让人看见的东西都仔细的藏好了，又在自己的草庐顶上扔了几件花花绿绿的衣服，好方便来人寻找，之后便专心给这个姑娘治起病来。

　　这姑娘结结实实睡了三天，醒来之后看着给自己喂药的空闻，眼里满是孺慕之情，喝完了药，抱着她的胳膊叫娘。

　　空闻只当她是刚睡起来神志不清。谁知过了两三天，她还是这般模样。给自己梳了个双丫髻，在草庐里里外外的蹦跶，笑起来咯咯咯的像个十岁的小姑娘。

　　喝药嫌苦，问空闻要蜜饯吃，临时住的草庐哪有这个，没有蜜饯还噘着嘴巴不高兴。

　　空闻逮住她又给把了一遍脉，没错，是二十岁左右，生过孩子的少妇。怎么好像把前事忘了个干净，变成小姑娘了。

　　两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接，空闻给子虚阁去了信让查证一下。

　　隔几天收到回信，看完就叹口气。转身瞧着在院子里抱着鸽子玩耍的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恻隐之心泛滥。

　　‘柔妃’的死讯传出之后，蒯家大房缠绵病榻许久的主母病情突然恶化，隔天夜里就去了。

　　宫里传话说将柔妃葬在了妃陵，蒯家也派了几个人去拜祭了一下。

　　武陵王大醉，王妃深夜祭奠了一番，之后就没有消息了，平静的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么久了，看样子是不会有人来接她了。

　　这些日子姑娘有所好转，但以前的事情还是想不起来，非把空闻叫娘，不让叫就哭，说娘不要她了。

　　后来空闻带着她去附近的集市上去买粮食、布匹等日用品。她蹲在说书人的桌子前不走了，空闻只能给了说书人几文钱麻烦看着她点，自己买了东西就回来领人。

　　也不知说书人教了她什么。回来以后她居然很懂事的问空闻，是不是因为没有爹，所以不能叫娘，对娘声誉不好，那她以后在外人面前都叫干娘。

　　空闻失笑，罢了，干娘就干娘，自己总算是救了她性命，当个干娘不过分。

　　于是便让她跟着自己姓空，唤名空灵。

　　空闻的母亲就是子虚阁从一个医药世家捞出来的，所以医术很不错，以前作为医女也时常行走高门大户，所以她很清楚这些所谓贵族女子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从小像鸽子一样圈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问也许不错，可是经历及其贫乏，承受能力就很差，针头线脑都有可能是上吊自尽的理由。

　　人生就像一本书，多走走多看看，经历丰富了，再难过再悲惨的日子也不过就是书中的一页，翻过了也就过了。

　　以后大把的时光，总会有无数的精彩。

　　看着钻进自己怀里睡觉的空灵，空闻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第二天她就拆了自己的草庐，把山谷中的一切恢复原样，然后带着空灵去了江南。

　　一路走一路行医，到了风景好的地方就多盘桓几日，优哉游哉。

　　空闻只把空灵当做小姑娘，读书写字，一切从头教起。

　　但空灵以前毕竟是才女，底子好也聪明，琴棋书画一途进步神速，即便是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医道和武学也很快小有所成。

　　空闻一路走一路帮她洗毛伐髓，如今空灵身子好得很，跟着空闻上山下山的采药材，背着几十斤重的药篓健步如飞。

　　帮人治病的时候，空灵除了帮空闻打杂煎药，还要把在治病过程中的所见所闻一一记录下来。

　　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一场大病，无论什么夫妻情、姐妹情、母子情，都或多或少会暴露出隐藏的一面。

　　有的家会变得更亲密，也有的家会变得支离破碎。

　　空灵这些日子已经沉稳多了，她知道了自己的年龄，也知道自己因为过去的打击失去了记忆。

　　娘让自己记录看病遇到的这些事情，实际上就是想告诉自己，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世事无常，自己未见得就是最惨的那一个。

　　想着这一路，娘带着自己跟国之圣手下棋，跟名家比试琴艺，参加武林大会看人比武，经历可谓丰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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