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当年老太爷也是靠着姐姐多番提携,后来才算让代家在杭州立住了脚。
代合打探的清楚,老太爷的姐姐当年也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衣,头发用布挽起,忍着饥饿努力干活,省下饭给弟弟,自己几度饿晕。
被勾起了回忆的老太爷自此对代飞高看一眼,力荐他进了族学不说,还让他跟自己一个老友习武,强体健身。
代飞也不负众望,出落的文武双全。
奈何就要举荐功名的时候,老太爷去世了,杭州本家早就看不惯老太爷对一个远房亲戚掏心掏肺,便将他姐弟俩赶走。
代飞就到了边疆从军,然后与文倩相识。
代飞能与文倩成婚,代合在其中出力不少,结果费尽心思弄进门的人反成了弟弟的阻碍,贤良淑德一点没有,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被代合视为自己的污点,立誓要在有生之年洗刷。
然后终于让她等到了机会。
代合虽然只是识字,不通琴棋书画,但厨艺和绣工极好。年轻时候逃过难,一路闯荡,后来到代家本家呆过几年,也算见过世面的人。
加上嘴甜会说话,很招人喜欢,出入内宅时候,时常讲些故事,上到不谙世事的大家小姐,下到各个院子的洒扫小丫鬟都喜欢,乃至敬重于她。
因为在内宅人脉广泛,她的消息很是灵通。
那个时候,文府二小姐文慧已经和雷河订了亲。
她比姐姐小三岁,之前因为雷河母亲去世,婚事又推迟三年,所以姐姐的悲剧她一直看在眼里。
别人都说是姐姐太强硬,不懂得放低身段,对夫君温柔小意。于是她从来都是轻声细语,在女红方面极为用心。
雷河在营中时常收到她捎来的衣物,大小合身不说,更兼针脚细密,绣工出色,雷河笑得合不拢嘴。
那时候,文慧一直是边城大家闺秀的代表人物,让同在军中的一众将门子弟羡慕不已。
雷河孝期结束,两家开始准备婚事。当时正值雷家老爷子六十大寿,边城所有的大户人家都齐聚一堂。
雷河作为主家,自然要来回招呼客人,忙乱中,喝了不少酒。
头脑昏沉间,一个小厮凑过来说未婚妻文慧在后花园的厢房等他,自然欣喜前往。
奈何刚到那里,就有一个身影扑上来,文慧从来都极为守礼,不会乱来,定然不会是她。雷河下意识的一把将来人推开,用的力气很大,可这女子面容颇为熟悉,见她眼看要撞上桌角,雷河怕伤了熟人,电光火石间拉了她一把,一推一拉用力过猛,撕下来一节衣物,那女子倒地不起。
雷河想着这女子可能是喝醉了不小心晃荡到这里来的,怎么着也是客人,就想出去,叫丫鬟来伺候。
谁知当下就有个丫鬟推门而入,把盘子摔在地上,一路尖叫着跑出去了。
一群人很快涌入房间,也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有富家人认出了地上的女子,正是自家待字闺中的小姐富郁。
雷河拿着富郁的半截外衣,百口莫辩。
雷家人急于掩盖此事,将所有下人轰走,贵族女眷不好轰走,只能好言相劝,请她们离开。
文慧来得晚了些,见到这样的场景立刻发飙,拔出墙上的双刀直接朝雷河砍了下去。
见弟弟还在发傻,雷河的哥哥雷栋急忙用案几帮他挡了一下。
文慧疯了似得将案几削成三段,攻势不减。
雷栋只能抢过一把宝剑跟她对抗。
周围女子惊声尖叫,四散而逃。
眼看一炷香过去了,雷栋左支右绌,自顾不暇,平日跟他玩的好的两个贵公子也只能各自找了兵器,迎头顶上。
文慧将两把刀舞得密不透风,以一敌三,兵兵乓乓半个时辰不落下风,算是让边城人见识了文家女子的风范,也极大的惊吓了这些名门大户的主母们,以至于与雷河退婚之后,连续四年无人问津!
当时最小的文漓也受到牵连,原本她跟袁家的三公子袁胤走得比较近。其实未必涉及男女情思,但被文慧吓到的袁家主母,一度以绝食威胁儿子不许与文漓来往。
加上后来有人大力宣扬文府女子生不出儿子,所以文漓即便及笄数年也一样乏人问津。
因婚事不顺,文慧越发消瘦苍白。
二十二岁那年,她一个人在后院,绕着井口徘徊,朝里面张望,有自绝之意。
角落里慌里慌张的跑出来一个青年男子,是父亲文鑫以前的书童阿良,他紧张的满头是汗,捧着一束好像是刚刚从角落里拽下来的野花,结结巴巴的对文慧说。
“我……我……心悦你……已久,但自知身份低贱……配不上你,不敢言表,但我……我可以入赘,别人觉得丢人骚姓我不觉得……”
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阿良也就干脆放开了“三岁的时候我生了病,被家里人丢在街上自生自灭,本无名无姓,是文家人救我回来给我治病,文家养我长大,教我读书识字习武,对我恩重如山,所以日后不管有没有儿子都该跟文家姓,供奉文家祖宗。
你若同意,日后家里里里外外都听你的,我给你立军令状,要是敢跟其他女人有牵扯,你就用你的刀把我剁碎了喂狗,不算你谋杀亲夫!”
文慧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
文慧大婚那天晚上,是一个寒冷的冬夜,雷河从返生关疾驰百里,在边城外一尺厚的雪地里生生站了一夜!
天明之时,又回到返生关,高烧三天不退,身上留下十一处冻伤。
醒来之后,人就沉默寡言了许多。
他早就成亲了。
出了那种事,不管两个当事人怎么想,但对两家人来说却是正中下怀。
富开本就在大力招揽军中青年才俊,本以为雷河铁定是文家的囊中之物了,却没想到被自己女儿打开了新局面。
作为府寺王的外孙,富开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女儿富郁又是嫡出,德言容功在边城都是拔尖的,结这门亲事,雷家算是高攀。
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肌肤之亲,即便两人再不愿,还是近乎仓促的被捏成了一对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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