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澈被神色肃然地跪在他面前的苏洛央给吓着了。
他盯着她半晌,眸色暗沉。他不喜欢这样疏冷而寡淡的苏洛央,自景和十八年冬后,她不似先前那般同她亲昵,便是他主动去牵她的手,也会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自然疏离了不少。
念及此,颜澈的眼眸飞快地掠过一抹阴鸷,很快便消逝了。
他伸出手搀起苏洛央,还未等她抽回手便先发制人,紧紧地握住她娇嫩的柔荑,不让她有挣脱的机会。
苏洛央半曲着膝盖,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她的手仍放在颜澈的掌心,温热的触感却让她毛骨悚然。她想要收回手,却被颜澈强硬地攥住了。
她对上颜澈的眼。
那双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让人捉摸不透。
她越发看不透他了。
“阿洛,同我,你不必如此客气。”苏洛央想要深究时,他却敛下眼眸,道,“我带你去不仅仅是因为你,还有我的私心。”
他低头一笑。
“我想与你在一起。”
纵是知道颜澈同她在一起时情话已信手拈来,但还是忍不住心下微动,五味杂陈。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与颜澈……从来都无话可说。
她轻轻叹一口气,蹩脚地转移话题,“我听颜珩说,你尚未用晚膳,在等我?”
她话音方落,便听见“咕噜”的一声,愣了愣。
颜澈红了脸,他捂住平扁的肚子,笑道,“你若不提,我都忘了。”
“日后你不必等我,免得弄坏了身子,我也过意不去。”
“以后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便什么时候用膳。”颜澈被她云淡风轻的语气给气到了,他似是赌气般的别过脸,“你若不回来,我便这样耗着。”
苏洛央哑然失声。
“是是是,全都是我的错,我的殿下。”
“你知道就好。”
颜澈轻哼一声,“我让人去给你热热饭菜。”
“这种事,还是我去吧。”苏洛央转身欲走,却被颜澈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这次她清清楚楚地望见了颜澈眼底还未来得及收回的阴霾,错愕地望着他。
颜澈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坐着。这些事,让那些下人去做便好了。”他淡淡地回道,极力地克制住声音里的强硬,“以后你便是这旺夫的主人了,你总归要习惯被人伺候。我的女人,不必去伺候别人。”
苏洛央心乱如麻。
颜澈是真的想要娶她。
他的占有欲与控制欲,越发强烈了。
她垂眸温顺地应了一声,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璟辞,倘若,我爱上了别人……”
她尚未说完,便被颜澈打断了。他眸色暗沉,道,“不会有这个可能。”
苏洛央不甘心。
“我是说如果。”
“我会杀了那个人。”他轻描淡写地答道,眼眸深处一片晦暗,“然后将你软禁起来,折断你的腿,让一辈子,也不能离开我半步。”
他是个疯子。
疯子,是不会有理智的。
她不能让颜澈发现她同苏南卿的关系,否则,他们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颜澈见她低头不语,忧心是自己语气中的狠戾把她吓着了,便缓了缓神,压下心底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戾气,温声道,“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一顿,“你尽快收拾收拾,我们过几天便走。”
“是。”
那夜的晚膳苏洛央心不在焉,吃得如同嚼蜡。
*
临行前苏洛央想要去一趟红袖楼。她担心在她离开的这段时日,明霜孤立无援,会被人欺了去,纵然明霜那人长袖善舞,不会轻易让人折辱。
老鸨远远地便瞧见了她,却不像往常一般热切地涌上来,反而心虚地掩入声色犬马的人群中。苏洛央眼尖地望见了东躲西藏的老鸨,飞快地走上前揪住了她的衣襟,恶声恶气地道,“你躲什么?”
老鸨挤出笑容。
“原来是苏姑娘啊,我眼拙,没瞧见苏姑娘。”她摇着手帕,笑得花枝乱颤,“苏姑娘这是要指名哪个小倌,锦色还是温玦?他们啊,自那日后便对苏姑娘念念不忘,茶饭不思的。苏姑娘请上座,我这就给你把他们唤来。”
“少说废话,我是来找胭脂的。”
苏洛央见她顾左右而言他,语气不善。她来红袖楼已有些时日了,来的时候除了唤小倌掩人耳目外,寻的都是胭脂。
老鸨那样精明的人,她不可能不清楚。
“真是不巧,今日胭脂身子不适,不宜见客。”老鸨陪着笑,“苏姑娘还是请回吧。”
“便是我,也不见?”
“胭脂说了,谁也不见,包括姑娘。”
苏洛央却是不信的,明霜不见谁,都不可能不见她。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她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咄咄逼人,“让开。”
“我们红袖楼做的是些小本生意,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
“这么说,你这是执意要拦我了?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当心我拆了你这红袖楼!”
她素来都是温温和和的,从未有过这样疾声厉色的时候,这也是被逼急了,满心满脑想着明霜怕是出了什么事,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不敢,姑娘您是烨王殿下的身边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苏洛央冷声呵斥道,“那还不让开!”
老鸨攥紧了手帕,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了。
苏洛央脚下生风,径直往明霜地卧房走去。
老鸨紧跟在她身后,心底没由来地一阵紧张,手心渗出细汗来。
空荡荡的。
便是床榻旁的梳妆镜,亦不见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便这样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有过痕迹。
苏洛央神色愣怔地呆在原地,听见老鸨尾随而来的声音,扭过头咬牙切齿地问道,“她人呢?胭脂她人呢!”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
“她就在你们红袖楼,一个人凭空消失了,你们会不知道!”
她瞳孔微缩,掐住老鸨的脖子,手指慢慢收紧。
老鸨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的脸涨得通红,声音里隐约有哭腔,“我……真的……什么也……不……不知道……”
苏洛央恍如掉进了冰窖里,冷得刺骨。
她哆嗦了一下,缓慢地、缓慢地望向窗外。
窗外分明暖阳融融,和煦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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