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缨这几日几乎夜夜无眠,眼窝都深了好几圈。而偶尔一睡着,皇上强迫自己的画面就会出现在梦里,或者梦见父亲在牢狱中备受折磨。
而珠缨更是这几日滴米未尽,人都熬瘦了好多。蔷薇看着着急对她说道:“小主,您打算就这样下去?”
“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可我却实在没有胃口。”珠缨说道。
“那小主可有什么对策?”蔷薇问道。
“让小德子办的事情办了吗?”珠缨说道。
蔷薇点点头道:“小主预料的没错,惇嫔娘娘的确来过重华宫,但是守卫并不让进来。小德子按您的吩咐给朝角门外扔了手信,您安排在角门旁边的墙跟下挖的洞也可以用了。”
“今日可有递手信进来?”珠缨问道。
“还没有消息。”蔷薇回答道,刚说完,小德子就冲了进来,扬着手中的东西道:“小主,来了来了。”
“快关门,拿来我看。”珠缨赶紧站起来。
珠缨打开纸条,汪芙淳写道:“用方法可以解你困局,困局解后请勿伤心,留待以后再报。”
“小主,这惇嫔娘娘怎么不说什么方法?”蔷薇问道。
珠缨沉默片刻道:“大抵是这方法,她觉得我会阻止,所以只要我回答解与不解。”
“那小主预备怎么办?”蔷薇问道。
“让她去做吧,为今之计我也只能相信她了。”珠缨对小德子说道。
惇嫔得到珠缨的同意后,在李玉的帮助下顺利进入了宗人府的大牢里看到了珠缨的父亲魏大人,魏庆泰以为这又是哪一位记恨珠缨的嫔妃,一直不愿意走上前来。直到汪芙淳拿出自己的珠缨的手信,魏庆泰才相信她。
“大人,如今能先解珠缨困局的只有你了,只要你将罪一人揽下,承认是你一人所做而珠缨并不知情。”汪芙淳说道。
“惇嫔娘娘,就算这事微臣承认了与珠缨无关,皇上厌恶于我对珠缨又有什么好处。”魏庆泰说道。
汪芙淳顿了顿,道:“本宫的意思是,以死力证她的清白。”
魏庆泰沉默了片刻,汪芙淳看他不说话又道:“珠缨洗脱嫌疑以后,自会为了你的清白想法子,你还不了解她么。”
“惇嫔娘娘,微臣手上有个东西,你看能否用得到。”魏庆泰说罢,将手摊开。汪芙淳走进一看道:“这是?慧贵妃娘娘的贴身玉佩?”
“那日贵妃娘娘告诉了微臣事情的原委,也承认了是她害死了端慧太子,可是没有人会相信微臣,微臣情急之下只能从她身上拽下这个。”魏庆泰道。
汪芙淳点点头道:“东西你就放在身上吧,魏大人好好想想臣妾的意见。”说罢,她便转身准备出去。
“是珠缨让以死证明她的清白么?”魏庆泰对着惇嫔的背影问道。
汪芙淳没有转身,说道:“她不知道,办法是本宫想的。”
汪芙淳说罢径直走了出去,没有再回过头。背后是宗人府无尽的黑暗,老鼠吱吱的叫着,犯人们身上的恶臭一阵一阵的传来,由于受刑而产生的血腥味也十分浓重。她身体一抖,又快步走了出去。
珠缨禁足的日子寻到了难得的安静,她好像这紫禁城的一粒尘埃,不再是嫔妃们的眼中钉,再也不用害怕谁会伤害自己。
而重华宫外面的世界就像一场大战,嘉嫔娘娘再一次怀上了皇上的孩子,被晋了嘉妃。忻贵人和陆常在依然得宠,羡煞后宫众人。
娴贵妃因为锦鲤之事后,皇上再也没有踏进过翊坤宫。宫中人眼看着后位虚悬,一个个如墙头草般倒来倒去。
珠缨只在每日都关心着宗人府可以传来父亲的消息,却在这一日等来了皇上。
皇上进来的时候,珠缨正靠在窗前看着外面。皇上径直走了进来,也没有安排人通报。珠缨穿着素白色的衣服,脸上没有用任何妆容粉饰,她瘦了很多,又因为没有怎么休息好而显得两颗眼睛极大。
珠缨看到皇上进来,先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转而才跪下道:“皇上吉祥。”
“你怎么不换朕万岁爷了?”皇上说道,转而又想起什么道:“那夜是朕的错,你不要再怪罪朕了。”
“臣妾不敢,皇上既觉得我害死了端慧太子,怎得还来看臣妾。”珠缨说道。
皇上顿了顿,自己坐到了窗前的塌上道:“珠缨,你要节哀。”
珠缨惊讶的看着皇上道:“皇上在说什么呢?”
“今日宗人府来报,你的父亲畏罪自尽了,承认事情是他一人所做你一概不知。他走时身上装着一块玉佩,是慧贵妃娘娘的贴身之物,想必此事与慧贵妃脱不了干系。”皇上说道。
珠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终于哭了出来,原来汪芙淳的方法就是让父亲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朕即刻解了你的禁足,但是你父亲既然承认了此事就证明已经是罪臣,一切丧礼送行之事都是不能有的。你作为朕的嫔妃,更要与之撇清关系。”皇上说道。
“臣妾的父亲,一定是被陷害的。”珠缨说道。
“令贵人,如今你父亲既已承认罪行,朕也愿意相信你没有参与到此事中,至于慧贵妃朕自会彻查。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再为你的罪臣父亲分辨,你依旧是朕的宠妃。”皇上严肃的说道。
“如果珠缨执意要为父亲声辩呢?”珠缨看着皇上。
皇上听到珠缨没有用臣妾称呼自己,而是说了自己的名字。想起了两个人曾经无忧无虑的时光,想起了成为自己嫔妃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珠缨,他忽然有些不忍。但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嫡子相继离开人世,皇后死前那绝望和不舍得样子,又恨极了害死永琏之人。
皇上站起来道:“那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就走出了重华宫,重华宫中又立刻变得像皇上没有来过一般安静。
蔷薇见皇上走了,赶紧进来扶起珠缨道:“小主为何执意要为魏大人声辩?皇上已经相信了小主,只要小主主动一点,您立马可以得宠的。”
“什么贵人,什么答应,我本来就不想当,皇上干脆也赐死我算了。”珠缨说道。
“小主,此话可不能乱说。”蔷薇赶紧安慰道。
主仆二人争执不下,只见汪芙淳进到殿内。对珠缨道:“妹妹这么快就解了禁足,看来皇上从头到尾根本不相信是妹妹害了端慧太子,而只是想给众人一个证明罢了。”
珠缨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汪芙淳一下就湿了眼眶道:“我就知道你会怪我。”
“惇嫔姐姐,别伤心了,你为了救我,我又怎能怪你。只是此时将父亲牵扯进来,着实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了。”珠缨说道。
“你父亲告诉我,事情是慧贵妃安排人做的。所以妹妹你这样萎靡又有何用,何日能为你父亲报仇?”汪芙淳又说道:“只有你有了皇上的宠爱,你才有后盾跟慧贵妃斗争。”
珠缨缓缓起身,看着汪芙淳说道:“姐姐说的极是,当初我帮愉嫔争宠,她却用永璜侮我清白与我反目。我极力不想踏入这后宫,却不得以一直身在其中,如今我实在不能一直在这里等死了。”
可是皇上,他变得越来越陌生,那个在雨中撑着伞等着自己,那个带自己去看星星的无助君王,那个愿意相信自己的温柔君王,为什么如今都不在了。难道人与人之间,只要有了嫌隙,就算隔了万水千山一般。
更何况,如今是父亲的一条命。
而皇上闷闷不乐的回到养心殿,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捏了一路的红宝石戒指。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他以为自己去重华宫主动跟珠缨认错,将这枚红宝石戒指送给她,她就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开心的笑。可没想到,珠缨却执意要为自己的罪臣父亲辩解,完全不知道自己失去两个嫡子有多痛。
他将戒指狠狠地摔了出去,红宝石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地悲鸣。
李玉正好在此时进来道:“皇上,翊坤宫嘉妃娘娘请您去用晚膳。”
“朕是该多陪陪她,只是翊坤宫。”皇上肚子念叨着。
“皇上还是怪罪着娴贵妃娘娘吗?”李玉问道。
“朕明明知道她是无意,看到她却总是想起那缸锦鲤,所以朕不愿意去见她。”皇上说道。
李玉问道:“那皇上还去看嘉妃娘娘吗?”
“今日朕没什么心情,派人去回了她。明日你安排她挪去延禧宫吧,也该赐居独住了。”皇上说道:“等安顿好了,朕再去看她。”
娴贵妃听说今日金荷去请了皇上,本想着可以远远看皇上一眼,让皇上注意到自己。没想到等到的却是皇上安排嘉妃挪宫,这样一来翊坤宫岂不是要变成冷宫了。
她倚靠在宫门口看着嘉妃的人忙忙碌碌的,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主子有喜又赐居掌一宫主位,岂不是双喜。
琉璃看着她站在风口上,赶紧拿了件披肩给咏絮套上,说道:“娘娘仔细着了风寒。”
“本宫若是病了,皇上能来看本宫么?”娴贵妃自言自语。
“娘娘怎得开始说胡话了。”琉璃说道。
“你说本宫是不是错了,皇后本身也活不了多久,本宫为什么那么着急,以至于现在皇上却与我有了隔阂。”娴贵妃说着落下了眼泪。
琉璃安慰道:“娘娘别多心,皇上只是在怪罪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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