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右自然不能拉太久的仇恨。
他说完那句便重新望向了魏海德, 点评道:“看来你这是把家底都带来了。”
白道一众下意识望过去,发现魏海德带的人虽然没有他们的多,但个个眼熟得很,除去魔头外还有尘娘子和恶岛三魔等人, 俱是曾经搅得武林不得安生的祸害。
叶右也看向他们,说道:“你们怕是还不知道魏海德当初会救你们,是想用你们试药吧?”
魏海德心头一跳:“你少挑拨离间。”
“我挑拨离间?丁一诚死前已经承认你们做这些只是想把魔头炼成药人, 并说事成之后便会毁掉这股势力,”叶右道,“诸位不信我,不妨问问少林的慈元方丈, 他是出家人, 总不会骗你们,要我说……”
魏海德道:“你废话少说,把江越给我!”
闻人恒和魏江越在这个空当下了马车。
魏江越闻言看着他, 见他断了一臂, 心里一痛,哑声道:“爹,你收手吧。”
魏海德道:“这件事我会慢慢向你解释, 你先过来。”
魏江越低声道:“我不过去,若他们想杀我那就来杀, 我不会还手, 爹, 你做错了事, 我求你收手吧。”
魏海德道:“你……”
“我想说的话,你怎么打断都没用,”叶右这时再次开口,仍看着那边的人,“你们都不是傻子,如今的局势你们心里清楚,实不相瞒,魔教和无望宫的人都在这附近,你们觉得魏海德今天有胜算么?”
那边的人顿时迟疑。
魏海德简直恨得牙痒痒。
丁一诚死前说的话,五蕴城的人已经一五一十地写在了信里。老丁只提了要对付魔头,根本没提具体的办法,他这几天考虑过会被挑拨离间的可能,因此出发前便带着从云对魔头解释了一番,把事情都推到了老丁的身上。
至于其他人,他们毕竟不傻,他当然不会多嘴。
他原以为今天一见面就派人偷袭阿晓和闻人恒,双方肯定马上开打,也就没工夫打嘴仗了,谁知阿晓竟然是叶教主,这样突然挑明,场面全被这人牵着走了。
他更没想到这混蛋压根不找魔头,而是直接对着尘娘子他们挑拨,并且还把慈元方丈拖出来说事。这样一来,尘娘子他们心里绝对会嘀咕。
叶右继续道:“我不说那种你们不助纣为虐就放了你们的话,那太假,我是想说现在白道的矛头都在魏海德和魔头身上,你们不如趁机跑……”
魏海德压着怒火,冷笑打断:“让他们跑?我看你是不想让人知道你练了《追成散》吧?也是,要是被更多的人知道,你的情况就糟了。”
这话一出,场面一片哗然,甚至比杨公子是叶教主还让人震惊。
叶右很淡定:“本座练的究竟是什么功夫,玉山台那次就说过了,不信便去我魔教总坛的所在地查,那里的人都知道。还是你想说我当年一个五岁的小孩从杨家逃出来,揣着一本秘籍千里迢迢走到何极山,这一路上愣是一个人都没发现?甚至包括救我的师父?”
魏海德道:“若你师父知道呢?”
叶右道:“我师父若是知道,我师兄为何没练?而你当初带着人杀上何极山的时候,为何我师父还会与你并肩作战?”
他的神色一沉:“魏海德,你好好看看这些前辈和侠客,你以为天下之人都像你们一样,为了一本秘籍能丧心病狂地屠杀三家么?”
这话委实动听,尤其还是叶教主说的——他真是难得能说他们一句好话。
众侠客不由得挺直后背藐视魏海德,觉得叶教主说的在理,魏海德肯定是在给叶教主泼脏水。
叶右道:“退一万步说,哪怕我真是练了《追成散》,他们也不会对付我,因为你做的这些事天理难容!”
众人叫道:“没错,受死吧姓魏的!”
魏海德终于能体会这些年被叶教主噎过的白道们的心情了,黑的这人都能说成白的。他气得想杀人,看向魔头:“大哥,不动手?”
老者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
他一点都不关心真相如何,更不在乎魏海德是不是在骗他、叶右又是不是练的是《追成散》,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与叶右一战。
他上前一步,看着叶右:“小子,你出来。”
叶右扫他一眼,尚未开口,只见那边又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病公子道:“先等等。”
魏海德回头,发现是从云。
这人的身子未好,而魏江柔的武功太差,且得罪了魔头,因此他们都留在了华杨城,没想到从云竟然追来了。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从云走过去,叹气道:“你们走后,我发现之前给你的药有些……”
他说到这里,身后跟来的人突然掷出三枚暗器。
紧接着只听“砰砰”几声大响,浓烟轰然散了出来。
这一下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魏海德急忙闪出烟雾,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白道这边也纷纷诧异,有的觉得他们可能是要逃,便嚷嚷着不能放走魔头,但还没等追过去便被叶右叫住了,他们听他介绍从云的身份,这才打消念头。
闻人恒放开魏江越来到师弟的身边,说道:“有些奇怪。”
叶右应声,眯眼盯着。
除去魏海德和一些黑衣人,他暂时还没发现魔头与尘娘子的人影,也不知他们是往后退的,还是压根没出来。
烟雾持续的时间不长,很快散开。
只见魔头和尘娘子等人仍在原先的地方站着,垂着头一动不动,从云则站在他们中间,此刻打了一个响指,那几人便倏地抬起头,俱是目光呆滞,眼神空洞。
众人齐齐抽气:“这是……”
叶右的眸色微微深了些:“他把他们弄成了药人。”
众人道:“这怎么办到的?”
叶右道:“他们体内肯定有药,只需一个引子。”
众人懂了。
显然从云在刚才的雾气中制造了引子。
魏海德这时也懂了,敢情从云先前给他的药是能制住魔头的,这人究竟何时炼成的?
他压下不好的预感,尽量平静道:“你这是?”
从云看着他笑道:“只有药人才会永远听话,不是么?”
魏海德道:“不错。”
从云便转回了视线。
他在菩提牢苦研多年,其实早已制出了对付高手的药,只是没找人试过,因为他除去炼药外没别的兴趣,加上担心事成之后魏海德他们会把自己灭口,便一直拖着,期间研究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本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一尘不变,谁知老天不薄,竟能让他遇见一个长得如此像阿程的人,所以他已经没什么兴趣再陪魏海德玩了。
这些天在杨家,他以“提升内力”的借口趁机把药给了尘娘子他们,后来魏江柔又成功劝动魔头服药,如今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炙热地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即使这人戴着面具,他也知道这就是自己当初在少林遇见的人。他对魔头道:“去,把那个人给我抓来,要活的,记着别伤了他的脸。”
老者呆滞地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望,当即拔地而起,中途遇见有人拦路,便一掌把人轰飞,继续往前冲,杀气腾腾的。
闻人恒几乎在魔头看过来的同时便一把搂住师弟的腰,带着他冲进了旁边的树林。从云望着他们离开,吩咐剩余的药人护着自己,打算跟去看看。
魏海德见他这次炼的药人竟不需要吹笛控制,心里不安的预感更强,暂时没有上前。
从云临走前看他一眼,说道:“对了,我来时给你那宝贝女儿配了点药膏,记得让她按时抹。”
魏海德听出他语气里的恶意,神色微变:“你别告诉我……”
从云道:“谁让她惹了我。”
魏海德又急又怒,有心想抓住他要解药,但知道如今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尘娘子他们本就厉害,现在内力上涨只听从云一个人的话,他想要靠近太难,而且从云这样一搞,三方势力中他立刻成了最弱的,不宜久留。
他暗暗期待魔头最好能弄死叶右和闻人恒,说道:“撤。”
“想走?没门!”
白道在方丈等人的指挥下快速分成三队,前两队去追魔头和从云,剩余的对着魏海德就冲了来。
魏海德一开始便计划等抓到闻人恒和叶右就撤,因此并不恋战,转身便和手下一起冲进了官道另一边的树林,走的是与魔头截然相反的方向。
而就在这时,只见两道剑光骤然亮起,他连忙后退躲开,定睛一看,却见秦月眠和卫晋从半空跃下,拦住了他的去路。
秦月眠道:“我父亲那事咱还没算呢,可别急着走啊。”
卫晋道:“跟他说这些废话没用,上!”
话音一落,树林顿时闪出数道人影,从穿着看都是魔教和无望宫的人。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白道侠客们的喊杀声,声声震天。
自此,黑白两道便一前一后地将他夹在了中间。
魏海德的心猛地一沉。
叶右这时已经被师兄带入树林。
魔头正在身后紧追不舍,这人因药物的关系内力暴涨,轻功更胜从前,他们之间的距离正越来越近。
闻人恒又向前跃了一段,突然一停,说道:“放!”
话音一落,只见四面八方砸下数枚暗器,烟雾呼啸着涌出来,眨眼之间便将周围全部遮住,紧接着四周响起杂乱的敲击声,混着依然不停掉落的暗器,顿时让人迷失方向。
叶右在这个空当被师兄带着换了一个地方。
他抬头,见面前站着数排双极门的人,个个手里拿着弓-弩,正一字排开对准烟雾。他眨眨眼,快速明白师兄的打算,默默地看了师兄一眼。
闻人恒握着他的手走过去,说道:“阿右。”
他说罢抬起手,轻描淡写地一挥。
双极门的人齐齐扣下机关,箭矢瞬间如同下雨似的飞入浓雾,而在闻人恒开口后,魔头终于辨认出他们的方向,正快速冲来——这根本就是在与箭雨对撞,高速之下是没办法及时反应过来的,哪怕有内力护体,他也不可能全部避开。
叶右几乎立刻听见了箭射入肉体的“噗噗”声,等魔头冲出雾气,身上已中数箭。
“撤。”闻人恒道,搂着师弟往前冲。
魔头怒吼一声,再次追。
叶右被师兄抱着,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闻人恒察觉到他的视线,抱紧他:“我说过不会让你动手,看着便是。”
他说话间往前跃了十数丈,又是一停。
躲在暗处的双极门的人见状便开始往下扔暗器,浓雾又一次涌了出来。
叶右发现这次师兄站的一侧没有双极门的人,而两排则是拿着弓-弩的人,便明白若魔头没被炼成药人,有了前车之鉴肯定会运足内力朝前拍开箭雨,如此一来便会两边中箭,可惜魔头已成药人,没什么智商,双极门这样站位,杀伤力反而不强。
闻人恒显然知道这一点,便对他们招招手,示意手下小心地挪过来在正前方排好,这才开口。下一刻,魔头毫不犹疑地冲了过来,于是又撞上箭雨。
叶右道:“你不可能早就猜到咱们会在这里遇见魏海德吧?”
闻人恒道:“嗯,在哪都一样,站位和布局不变。”
叶右应声,打量魔头的惨状,见对方正看着他们。
或许是失血过多流掉了一部分药性,或许是从云的药还未成熟,更或许是连续不断地受伤让他感到了痛觉,魔头的眼神竟慢慢清明了。
他的双手双腿都扎着箭,受伤颇重,此刻便用力拔掉它们,喘了几口粗气,紧紧盯着叶右,眼珠通红:“出来,与我一战。”
叶右挑眉:“你现在还打得过我?”
老者道:“与我一战。”
闻人恒道:“有我在,你别想动他一下。”
老者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固执地望着叶右,那身上的杀气很重,大概是受伤的关系,眼底还透出一股濒死的疯狂。
闻人恒问:“是不是只求一战,生死不论?”
老者终于肯赏他一眼:“是。”
闻人恒笑得很好看:“那你别想了,带着遗憾死吧。”
老者的杀意上扬,立即冲向叶右。
闻人恒抱着师弟再次拉开彼此的距离,魔头仍然追着,速度明显降了不少,闻人恒躲得很轻松,声音不紧不慢:“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除了你自己和高手,旁人都不叫人,能随意宰杀?”
老者道:“是又如何?”
“你可知何为江湖?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究竟有多蠢、有多不值一提,”闻人恒道,“你注定要死在被你看不上的人手里。”
二人说话的工夫,叶右敏锐地发现师兄正在往回绕。
果然不过多时,他便看见了追来的白道们——由于魔头太厉害,追来的这一部分都是白道的精锐,包括慈元方丈和玄阳掌门。
闻人恒停下,说道:“他已是强弩之末。”
众人也看见了魔头如今的情况,精神都是一振,虽然不知道这对师兄弟是如何做到的,但此刻计较这些没用,他们顿时齐齐杀了上去。
闻人恒抱着师弟跃上近处一棵大树,这才放开他。
叶右垂眼望着,只见白道将魔头团团围住,二话不说便与他打了起来。“屠魔”的诱惑实在太大,哪怕魔头仍有一定实力,也拦不住侠客们往上冲的热血。
二十年前本就该被杀死的魔头,终究还是要死在“屠魔”一事上。
双拳难敌四手,魔头再厉害也毕竟不是神,加上失血过多,很快露出败象,身上中了一刀又一刀,血肉翻飞。
闻人恒见他硬提一口气将周围的人拍飞,并要对着师弟冲来,便趁机弹出几块碎银,直接打中了他胸前的穴道。魔头霍然抬眼,立即对上闻人恒的视线,这人的目光竟仍是温和的,但或许是居高临下,明显透出了一点蔑视。
旁边的刀落下来的时候,他的脑中刹那间闪过一句话——你注定要死在被你看不上的人手里。
不,我不能这样死!
他的眸色登时一沉。
下一刻,那把刀轰然落下,紧接着“砰”地被崩断,众人只觉疯狂的内力卷过来,急忙后退,惊惧莫名地看着他。
叶右目光一凝,说道:“闪开,他走火入魔了!”
魔头冲开穴道,抬头便看向树上的二人。
叶右和闻人恒转身就走,魔头怒吼一声,拔腿追过去。闻人恒回头扫一眼,问道:“他这样会持续多久?”
“不会太久,”叶右道,“他毕竟流了这么多血,拖一拖就是。”
闻人恒便和师弟一起往回折,片刻后只听零星的脚步声传来,抬眼一扫发现竟是从云。
从云吩咐药人抓住了两个少帮主,此刻正勒着他们的脖子淡定地与白道对峙着,这时见到叶右,他的眼神热了一下:“你主动过来,我就马上把他们放了,如何?”
叶右摘了面具,对他笑得万分乖巧:“好呀。”
他说罢和师兄快速闪了过去,从云害怕有诈,连忙吩咐药人制住他们,但紧接着他便见斜刺里冲来一个血人,一拳砸上一个正要靠近这二人的药人,“砰”地把人砸了出去。
从云:“……”
众白道:“……”
卧槽这是啥?
叶右对从云道:“快想点办法,他走火入魔要杀我。”
从云猛地回过神,厉声道:“给我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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