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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相思令 长夜孤梦意难平(三)

  慕容冲一直未娶,有多少是因为放不下的仇恨,无心于此,又有多少是刻意为之,让至高无上的秦王对他保持一份牵之不断的柔婉情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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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想不出,只将双手插进了发鬓间,用五指揪拽着自己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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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惶惑时,眼前亮了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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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头时,杨定撩开了帐幔,垂了头盯住她,一贯明亮闪光的眸子,深邃而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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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黛见他这般无礼,忙上前要拉时,杨定忽而别了脸,冲青黛一笑:“青黛,我只和她说两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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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黛怔了一怔,虽是退开两步,却忍不住地出言相讥:“离我们姑娘远点,不怕再领一顿毒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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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定唇角上扬,可那一霎的笑容,看来居然有些苦涩:“我不怕。我只怕,我做错了。我更怕,我一错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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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着眸,抓着丝幔低声问道:“碧落姑娘,你能告诉我,我做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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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慢慢放下了揪住头发的手,头皮的疼痛,似将她的思维从迷离中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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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她的声音有些哑,却很清晰:“你帮了我好多次,我却……连谢也不曾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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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定的眸子冷下来:“我不要你谢我。只要你收起你的剑,我就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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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愕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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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定唇角的笑纹还在,眸中却是从不曾有过的严肃:“我不希望……我一直在帮一个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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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猛地悟过来:“我没有!我也很想知道,是谁害了慕容夫人!是谁害了蔡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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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定微微一怔:“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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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忽然便觉得委屈,连泪水都快要滚落下来。她早知张夫人等人一直在疑心自己,也不曾觉得怎么难过,但杨定……又不比别人,自己所有的伤痛,所有的爱恨,似乎都无法瞒过这个从平阳陪着自己一路来到长安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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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会去害冲哥的姐姐!”碧落也不顾青黛便在跟前,怔怔地便掉下泪来:“我也一直都想不通,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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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通就别想了!”杨定忽然便松了口气般,眸中又闪过阳光那样明亮温暖的辉芒,挑了挑他好看的眉,笑道:“一定是我多心了,我只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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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只说了一半的话,便松开了紧抓帏幔的手,迅速转过身去,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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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门口时,他到底没忍住自己的某种情绪,伸出手掌来,在门框狠狠击了一下,才飞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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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幔被他抓过的地方,有一团清晰的凌乱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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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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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茫然地想,他应该看到了,慕容夫人死了,蔡夫人死了,张夫人不再如先前受宠,而碧落的地位却平地千尺,还有,苻坚决定南伐江东,并且是力排众议,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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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伐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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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正是慕容氏一直想看到的么?这不正是碧落最希望出现的局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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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竦然坐直身体,本已摇摇欲坠的梅花簪从发间跌落,无声无息落在锦衾那血色的蔷薇花上,像谁洁白如玉纤长有力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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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长的回廊间,杨定赶上了苻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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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坚心情甚好,笑问:“你小子刚跑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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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定嘿嘿笑道:“紫宸宫那个青黛,以前咱们认识,刚看她嘟着嘴儿好玩,就逗了她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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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坚笑道:“你倒也老实!不然我把她指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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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定忙摇手道:“算了,这丫头看来脾气不小,若是娶了她,成亲后我一定会给她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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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坚大笑,指着杨定道:“你啊!这性情还真不像仇池杨氏的后人!难不成以后你连自己的妻子也治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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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定抬起头,对着那碧蓝如琉璃宝玉的天穹,轻淡而笑:“我不想治人,我只想……快快乐乐活着,简简单单活着,——做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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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无大志!胸无大志!”苻坚嘲笑着,却慢慢顿下脚步:“快快乐乐简简单单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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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快乐乐,简简单单,嗯,其实,该是红尘世间,大多数凡夫俗子们的追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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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个愿望成真,这天下,大概,就是太平盛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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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有一声唳鸣,二人抬头时,天空有孤鹰飞过,飞得很高,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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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极高极远处,未免太过寒冷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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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宸宫中,碧落遣青黛打听了,也终于弄明白,苻晖等人这般奔忙紧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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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苻坚决定伐晋,为保证南伐时大秦境内安定,他将境内的几处重镇,分给了苻氏以及氐人的心腹镇守打理,最大程度地保障苻氏江山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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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任命长子长乐公苻丕都督关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镇守故燕都城邺城;任命三子平原公苻晖都督豫、洛、荆、南兖、东豫、阳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守洛阳;任命五子钜鹿公苻睿为雍州刺史,镇守蒲坂;另将与苻氏有亲的氐人石越、梁谠、毛兴、王腾等分别派往平州、幽州、秦州、并州等地镇守,限日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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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晖、苻睿因重责在身,也不敢耽搁,却希望能将自己心爱的女子一齐带到任上,方才急急来找苻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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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苻坚一力维持,眼看苻晖已不可能再将碧落带走,碧落本该松口气,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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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定说的对,不管那毒是谁下的,不管下毒者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苻坚的确因此而坚定了伐晋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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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恍惚觉出,似有双无形的手,不紧不慢地操纵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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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的废话:在历史上,苻坚分封诸苻是东晋纪年太元五年的事,比文中所写早了两年多。皎为了时间跨度短些,作了些改动。

  除此之外的大部分事件发生的时间,都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精确到月,极少讹误。然后所有的大事,包括之前提到的秦灭燕、苻法之死、苻双、苻阳之叛,到后文的发兵南伐,淝水大战、秦燕之争乃至秦、燕的内斗,所有的大背景,几乎都以史实为据,在史实的基础上YY。

  这种完全依托史书写出的小说,框架界定的紧了些,对皎也是一种全新的尝试,希望能让大家在感受到书中人物的情感变化时,也能感觉出一些当时的历史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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