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桔瘪起小嘴道,“我爹说前面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孩子总是跑来舞刀弄枪的不象样,所以不许我过来。”
安宁笑道,“那其实你马骑得很好,刀枪也舞得很好,对吗?”
魏小桔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爹背地里也常夸我呢,说我有天分,他老可惜我不是个男孩子。”
安宁笑道,“连大当家的都这么夸你,你一定很厉害,比我可强多了。”
“可你会写字画画,还会做针线活啊。我娘常说,女孩子会几下子功夫没用的,老要我学针线。”魏小桔道。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我其实会的也有限,这针线活可比舞刀弄枪的简单多了,若是你有空过来,咱们一块儿做,我可高兴得很。”安宁道。
“可以么?可我做针线很笨的。”魏小桔道。
“没关系。嗯,你能教我骑马吗?我学那个肯定也很笨的。”安宁道。
魏小桔想了想道,“好倒是好,但是我爹一定不肯让我常常过来的。”
“那你跟大当家的说要跟我们学针线,你不就可以跟着杨大妈一起过来了?”安宁道。
魏小桔喜得跳了起来,“你真聪明!好啊,就是这样。我马上跟我爹说去!”
到了晚饭时分,杨大妈提着食盒来了,这些天,怕安宁再受凉,三餐都有人给她送来。
“大妈怎么来了?”安宁赶紧上前接过食盒。
杨大妈笑道,“我来陪你一起吃,吃完就走。”摆下碗筷,杨大妈道,“今儿小桔来找你了?”
安宁笑道,“是啊。小桔姑娘性子开朗,我很喜欢,大妈,能让她来给我做个伴么?我答应教她做针线,她教我骑马呢。”
“今儿为这事,大当家的还特意找了我。”杨大妈道。
安宁怔道,“有什么不妥吗?”
杨大妈笑道,“哪有什么不妥,是太妥当了。小桔这丫头从小就顽皮得紧,整日舞刀弄棒的,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自己说要学针线呢,倒把大当家的唬了一跳,差点以为她闺女也发烧了。后来把我叫了去,我就把你狠夸了一通,大当家的当时就乐开了花,说你三言两语的,就让他闺女开窍了,明儿起就让小桔来你这里学针线。还说若是小桔学得好,再把他家的玉梨也送来。”
安宁笑道,“我哪有什么本事,主要是小桔姑娘自己想学。”
杨大妈道,“那也得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要是别人,我看……”她摇了摇头。
果然,次日一早魏小桔就跟着杨大妈来山寨里学针线了,还带了匹新分到的绸缎。安宁心想,大当家的为女儿学针线可舍了血本了,但山上这点绸缎不易,没的给她糟蹋的,便寻了块剩绸子,裁成四方,描了边,画了几朵小花,教小桔绣块手帕。魏小桔当真不是做针线的料,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拿着绣花针就跟拿着块砖头似的费力,但看着安宁总在屋里安安稳稳的坐着,便捺下性子,在那一针一针地描画。
白云城,刘府。
这几日,又下了几场雨,一日凉过一日。
青琼这些天早起后总觉得有些不适,恶心想吐。刘良行欲请大夫过来瞧瞧,青琼又觉得没什么大事,不必劳烦。如此闹了几日,到底刘良行仍是请了个大夫回来,把过脉后,那老郎中呵呵笑了起来。青琼心道,这大夫,怎么别人生病他还笑啊。
老郎中起身对刘良行笑道,“恭喜刘公子,夫人并无甚病,是有喜了。”
刘良行愣了一下,刘喜刘庆听了眉花眼笑,忙不迭地打揖行礼,“恭喜少爷!恭喜青琼姑娘!”
刘良行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握住老郎中的手道,“真的?真的是有喜了吗?”
老郎中笑道,“老夫行医大半生,若连这都看错,干脆自拆招牌算了。”
刘良行喜不自胜,松开郎中的手道,“先生莫怪,实在,实在是在下一时忘形了。”
老郎中笑道,“公子初为人父,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刘良行忙将大夫请到书房,开了个安胎方子,郎中又跟他细述了些怀孕期间应该注意的事情,刘良行一一记下,又送上双倍的诊金,方送那郎中离开。
回到房中,刘良行一把抱起青琼,哈哈大笑,“青琼,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青琼羞得满面通红,“你快把我放下,放下!”
刘良行想起郎中的吩咐,忙把青琼放下,“对对对,你快回去躺着。”
“哪有这么娇贵的?”青琼道。
“还是要当心,大夫刚才说了,要好生静养,以后什么粗活重活,你可一点也不许干了,听到没有?”刘良行道。
青琼含羞带喜道,“知道啦。”
刘良行紧紧搂住青琼道,“青琼,谢谢你。”
“你谢我什么?”青琼道。
“谢谢你来了以后带给我的快乐,谢谢你还要替我生孩子。”刘良行满心欢喜,等回过神来道,“这喜讯我得赶紧禀告爹去。”青琼点点头,刘良行大踏步去了他爹的书房。
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刘有德传来的大笑声,“好啊!好啊!”
刘良行在外面咳嗽了一声。
“哪个没长眼的躲在外面?”刘大勇喝道。
刘良行眉头一皱走了进来,对他爹行礼道,“爹,儿子来给您报喜。”刘大管家怏怏地退到一旁。
“哦?何喜之有啊?”刘有德今日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青琼有喜了。”刘良行笑道。
刘有德闻言却一皱眉头,嘀咕着,“她也赶着来凑热闹!”
刘良行脸色一变,他爹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听见要抱孙子,好象不是很高兴。
刘有德感觉有点失言,干咳了两声,“啊,那个你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以后更得那个修身养性、谨言慎行。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刘良行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爹,虽说青琼是妾室,但她怀的,毕竟是咱家的长孙呀。是不是……”
刘有德不悦道,“知道是妾室生的,就是老大也不算嫡子!”
刘良行想起那位有名无实的公主夫人,心中有些不快。
刘大勇在旁插言道,“恭喜大少爷了,只不知这青琼姑娘,怀的是男还是女,现在说长孙,未免早了点吧。”
“对呀,可能是个丫头呢。”刘有德道。
刘良行强压心中的怒火道,“爹,就算是女儿,毕竟也是我刘府上第一个孙辈啊。”
“知道了,等她生了再说吧。”刘有德道。
“爹!”刘良行看了一眼刘大勇。
刘有德有些不耐烦了,“你还有什么事?”
刘良行鼓起勇气道,“爹,儿子是想,既然儿子都要有孩儿了,更不能在家里只知读书,不务实事了,爹,您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到铺子里去做事?或者让儿子学着干点什么?不拘做什么,儿子都是愿意的。”
刘有德怒道,“让你天天白吃饭不干活不好吗?天天想着进铺子管事,怎么着?你老子老了吗,要你管了吗?”
刘良行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脸涨得通红。
刘大勇瞧见老爷气色不善,上前煽风点火,“少爷,恕老奴多嘴,老爷对您可是爱护有加,一点心不让您操,您瞧瞧左右,哪家有您这么享福的少爷?”
刘良行气得青筋都爆出来了,“你,你!”
刘有德冷冷地望着儿子道,“你回去吧。这样,大勇,通知帐房,从今儿起,每月再给少爷多加十两银子吧。”
“爹,我不是要加什么月例银子……”刘良行还待辩解。
刘有德喝道,“你还不走?我可没这么多闲工夫陪你磨牙!”
刘良行又羞又怒,心中悲愤交集,转身出了书房。
看他走远了,刘大勇把门关上道,“老爷,您说他方才听见我们说话没有?”
刘有德冷冷地道,“管他听没听见,不肖的东西,哼,想反了!你赶紧着人多送点补品到栖凤楼去。”
“是!”刘大管家自去忙了。
刘良行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小院,忽想起青琼有着身孕,可不能受气,他在院门外长舒了几口气,平复了脸色,方才轻轻推门进去。
青琼象一只快乐的小鸟般迎了出来,“少爷,您回来啦。”
“是啊。”刘良行勉强笑道。
“老爷怎么说?”青琼道。
刘良行只觉心如针刺,哄着青琼道,“当然很高兴啊,还给咱们每个月多加了十两银子的例钱呢,说是给你补补身子的。”
“真的?”青琼笑得一脸满足。
“我几时骗过你?”刘良行道。
“老爷真好。”青琼笑道。
刘良行惟有暗自苦笑。
“差点忘了,刚才有人给你送来封信,放在你书房桌上了。”青琼道。
刘良行心中苦涩,正想避开青琼,一个人静静,便道,“那我先去书房了。”他走进书房,把门掩上,坐在椅上长叹一声,看来他爹是绝不会让他插手家中事务了,自己堂堂七尺男儿,难道真的要象妇人一般,藏首露尾的在家中度日?自己也是要当爹的人了,难道将来自己的孩子也要受自己的待遇?青琼生这孩子若是男孩还好些,若是女儿,爹更不会待见了,想着刘有德方才的话,刘良行真真心如刀绞。他攥紧了拳头,不行!自己绝不能这么下去,实在不行,自己哪怕出去做个教书先生,或是做点小生意也行啊。
刘良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才拆开了桌上的信封,信中就一页白纸,上面廖廖几字,“良行表兄:城郊飞云观红叶正好,盼与兄共赏。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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