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会?”安宁问道,“那是什么回事?”
尕月笑道,“赶娘娘会就是每年庙里的娘娘过生日的这一天,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都可以去响板温泉那儿洗个澡,再去向娘娘许个心愿。若是那天遇上自己中意的小伙子,晚上就在山里搭伙过夜,天明再回家。”
“如此?如此行径……”安宁不禁瞠目结舌,为这里的大胆民风而讶异。
尕月抿嘴笑道,“六姐别担心,不是乱来的。小媳妇不会轻易寻人的,若是未出嫁的姑娘,那搭伙之人必是自己的心上人,第二日可就要上门提亲了。”
“那若是别人搭了伙又不来提亲怎么办?”安宁问道。
“他敢?”尕月一扬小脸,“若是我们这儿的人,必给他打断了腿赶出去,一家子这辈子都会被人瞧不起。若是过路的,命都要留下了。”
安宁这才点点头,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起码大家寻的都是中意之人。”
尕月道,“说的是哩,我们这里,若有些爹娘贪图彩礼,把女儿嫁出去的,也会被村里人耻笑的。可不象你们汉人,听我爹说,你们那里成亲前两人连面都不没见过,六姐,真是那样么?”
安宁道,“确实如此。”
尕月道,“那怎知嫁的郎君如意不如意?”
安宁道,“只好各凭天命了。”
尕月一吐舌头道,“那我可不敢嫁。”
安宁道,“尕月,你过几日也要去那温泉么?”
尕月脸微红道,“洗澡拜娘娘是可以的,可我年纪还小,不能过夜,拜完就得回家。”
赵顶天忽回头道,“六姐,要不我们那天也去瞧瞧热闹吧?”
安宁怔道,“难道你准备留下来做女婿?”
赵顶天急道,“才不是哩,我是听着觉得有趣,想去看看。”
安宁笑道,“你小心人家姑娘相中你,非留你下来。”
赵顶天道,“才不会哩,我还小!再说,我还要去找吴大哥,做大事情呢。”
尕月道,“哎,你要去做什么大事?”
赵顶天道,“你别哎来哎去的,小尕月,叫我声天哥我才应你。”
尕月撅起了小嘴,想了半天,才小声叫了声,“天哥。”
“哎!”赵顶天这才应了。
尕月道,“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事情?”
赵顶天呵呵一笑,“我不告诉你!”
尕月气得直跺脚,竹筏都晃荡起来。
赵顶天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稳住了竹筏,正色道,“尕月,你可不许再这样了,要不,大伙全掉进水里,可不是闹着玩的!”眼见得就快到岸边了,他大力撑了两把,把竹篙递给尕月,自己捡起绳子挽了个扣,向那渡口上的木桩子上套去。
尕月撅着嘴道,“想来你也做不得什么大事?是只不会水的旱鸭子。”
赵顶天刚套上那木桩,转过脸来道,“谁说我不会水?就这小河,我眨眨眼就游个来回。”
尕月眼珠子一转,瞧见这里靠近岸边,水浅得很,蓦地拿那长篙在赵顶天背上一顶,他猝不及防,“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河里。春天的河水仍是冷寒,只见他的河里上下扑腾,载浮载沉。
“小弟!”安宁吓得跳了起来,急道,“尕月,你怎么这么胡闹?快把他拉上来!”
尕月哈哈笑道,“谁要他说嘴?我看他怎么游个来回?”手上却把长篙往赵顶天面前一递,“上来吧!”
赵顶天在水里扑腾了两下便找到了平衡,他又要面子,便道,“谁要你拉?我自己上去!”游了几下,自己爬上了岸。
安宁这才放下心来。尕月停稳了船,自己先跳上了渡口,再把安宁拉了上来。
“小弟,你怎么样?”安宁赶紧过来瞧赵顶天,又对尕月嗔道,“你也忒顽皮了!”
“没事!”赵顶天站起来,抹抹脸上的水,又拧拧湿漉漉的衣裳,扮个鬼脸道,“就当洗个澡!”
尕月把竹筏拖上岸边的草地套好,笑道,“你这人倒有意思,走吧!到我家去,烤烤衣裳,再烧碗姜汤你喝。”
赵顶天道,“姜汤不用了,这船钱多少?若有茶饭卖我们一点吧。”
尕月两手叉腰,瞪起好看的大眼睛道,“你们这些汉人,总是买来卖去的。这摆渡是给过往行人一个方便,不收钱的。你若要给钱,喏!”她一指渡口的一个竹筒道,“就投两文在这里,这钱若存够了数,要在这里架座桥的。”
安宁听了,要赵顶天去多给点钱。赵顶天本想放锭银子进去,却见密封的竹筒上只锯了个投铜板的小眼,便摸了十几文投进去,里面听起来叮当作响,似是不满。
“够了够了!太多了!”尕月上前拉着他就走,“走,到我家去!你们是客人,到了我家,自有饭菜招待你们,只要你们别嫌弃!若是要给钱,我就不带你们去了。”
安宁微笑道,“就怕太麻烦你家了。”
“家里来客人,欢迎来来不及,怎么会麻烦?快走!”尕月一手拉着一个向村子里走去。
赵顶天被风一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没事吧?”尕月道。
“没事!”赵顶天揉揉鼻子。
尕月忽小声道,“那你们一会儿到了我家,可别说是我推你下河的,阿爹阿妈知道了会打我的。”
安宁闻言掩面偷笑,这小姑娘着实可爱的紧。
赵顶天一拍胸脯道,“这点小事,难道我还告状不成?”说着,一阵风吹来,“啊啾!”又打了个喷嚏。
安宁道,“这可真得赶紧去把衣服换下来。”
尕月道,“你不告我状,我一会儿给你煮姜汤,多放点红糖。”
赵顶天道,“行!”
山中潮湿多雨,蚊虫又多,村子里的房子都是一栋栋倚山而建的竹楼,下面的一层不住人,圈养着家畜,堆放杂物,隔得高高的二层才是住人的地方。
带他们到了家,尕月先在二楼门口的水缸里舀了瓢水,洗了洗手,脱下鞋才往里走。知主人爱洁,安宁他们也依样做了,才跟着上去。
尕月在楼梯口便喊道,“阿爹,阿妈,我带客人回来啦!”招呼着安宁和赵顶天进了中间的堂屋。
这间房甚大,但只有两个不大的窗户,虽全开着,光线却仍不是很好,正墙当中挂着副白虎图,屋里生着一盆火,有个中年妇人正倚在窗前织着布,她皮肤黝黑,脸上皱纹颇深。
见他们进来,那妇人起身过来,打量着二人道,“尕月,是哪里的客人?”
尕月道,“是今日渡河的客人,这是六姐,这是天哥,他们是姐弟是过路的。
安宁唤了声“大婶”,行了个礼,方道,“我们姐弟路过此地,不知大婶方不方便,收留一晚?”
那大婶见他二人神清目爽,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只要你们不嫌弃,安心住下吧!”她瞧着赵顶天道,“你怎么都打湿了?”
赵顶天道,“大婶,我一时失足,上岸时掉到水里去了,多亏尕月妹子把我拉上来。”
大婶道,“那快去把衣裳换下来烤烤吧。”
尕月道,“走,我带你去我哥的房。”走开了,她才小声道,“谢谢你啦!”
赵顶天笑笑,冲她眨眨眼。
“姑娘,坐吧,喝茶。”大婶倒了杯茶递给安宁。
安宁接过谢了,问道,“大叔不在家么?”
大婶道,“尕月他爹刚出去做事了。”
“阿爹走得动么?”尕月正好回到屋里,洗了姜,在火盆上吊了锅子煮了起来。
大婶笑道,“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你阿爹不过多喝了两杯,又不是甚么大事。”
尕月道,“那你今早还骂阿爹来着。”
大婶皱皱眉,一捅女儿道,“有客人呢。”
尕月笑笑不作声了。
安宁道,“家里还有其他人么?”
尕月道,“我还有奶奶,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她嘴皮子快,“大哥成家了,又起了栋楼,住在隔壁,奶奶现住在那边。两个姐姐都嫁了,现在这边还住着二哥,不过再过两日,也要说嫂子了呢。”
大婶笑道,“现在这边啊,就是我和尕月他爹带着他兄妹俩住着,觉得怪冷清的呢。你们要是没事,多住几日,我才欢喜呢。”
安宁道,“原来二哥也要成亲了,恭喜恭喜。”
大婶道,“还不知人家看不看得上他呢?”
尕月道,“阿妈,二哥相中是哪家姐姐呀?”
大婶笑道,“你怎么不自己去问问他?”
尕月嘴一撅道,“我都问了好多回了,他都不肯说。还说我尽瞎捣乱。”
大婶和安宁都扑哧笑了出来。
大婶道,“那你过两日跟去瞧瞧,看他跟着谁,讨谁的鞋垫,对谁唱歌,不就知道了么?”
尕月笑道,“那我瞧见了,赶紧回来告诉阿妈。”
大婶道,“你们先坐着。”她又回织布机旁忙去了。
赵顶天换了身干衣裳出来,尕月立即接过他手中的湿衣裳,拿到门口洗了才拿进来,在火盆边搭了架子,把湿衣裳挂上烤着,跟他聊起天来。
安宁见赵顶天和尕月俩小孩话挺多的,便到大婶这边,见针线箩里放着件绣了一半的腰带,那腰带不过是普通粗布,但上面绣的图案颜色鲜亮,别有风情,便道,“大婶,我帮你做几针可好?”
大婶笑道,“那可好!我正弄不开呢。”
安宁于是拈起针照着前面的样子绣了起来。
大婶瞧她做了几针道,“阿六姑娘的手艺真不错呢。”
安宁道,“是大婶之前做的好,我只是跟着学罢了。”两人一边拉着家常,不多时,安宁便把这条腰带给绣完了。
大婶瞧了喜道,“这下可好了,尕月她二哥催得可紧呢,这是给他后日带去娘娘会的,待会儿他回来见了一准欢喜。”
姜汤此时熬得已浓,尕月放了不少红糖,给赵顶天和安宁各盛了一碗。
安宁闻着那味儿甚是辛辣,不太敢喝。大婶道,“喝一点吧,出门在外,去去寒气。”
不好拂逆她们的一番好意,只得接过喝了。
大婶道,“尕月,你还不赶紧把你自己的腰带头巾绣好?要不,看你后日怎么去响板?”
尕月应了一声,从她屋里取出针线来绣。
安宁道,“要不要我帮你?”
大婶道,“阿六姑娘可不能帮她,哪有姑娘家身上穿戴的央别人做的?这要是传出去,可羞死人,再也没人要了。”
尕月嘟着嘴道,“我就不信,不会绣花就没人要了么?还每年都得绣新的。”
大婶一瞪眼道,“那你出去打听打听,村子里可有姑娘不自己绣衣裳的么?不好好绣,跟姐姐妹妹们站在一处,让人比下去,你也好意思?”
尕月这才不作声,埋头绣着。
赵顶天看了看她手中的活计道,“你方才不是说,姑娘们要带鞋垫子去的吗?你绣的鞋垫子呢?”
尕月道,“我那鞋垫子是做了,但不送人的,我阿妈说我做的不好,只能给阿爹和阿哥用。等我长大些,做的好些了,才能带去送人的。”
赵顶天道,“那你能拿给我瞧瞧吗?”
“可以呀,你等着。”她跑进房里拿出一双鞋垫来,放在赵顶天手上。
赵顶天瞧了瞧道,“这都是你做的吗?”
“是呀!”尕月应道。
赵顶天道,“你绣的真好看。”
尕月道,“真的吗?”
“嗯。”赵顶天应着。
尕月见有人称赞,有些得意起来,做活也做得有劲些了。
安宁闲着无事,见赵顶天的衣裳烤干了,便拿了针线,把几处破损的地方补了补。
眼见日头偏西,大婶道,“尕月,来,帮着做饭了。”安宁和赵顶天也要动手相帮,却给大婶拦下了,“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们动手呢?”不让他们插手,自拉着尕月开始忙活。
村里人家,吃食甚是简单。熬了一大锅南瓜粥,又和了些玉米面,洒上香葱,搁点油,煎了些饼,炒了份鸡蛋,又去菜地里拔了几棵青菜,炒了一大盘,一时想起还有过年剩下的腊肉,割了一块下来蒸了,却是香气四溢。
赵顶天深深吸口鼻子道,“好香!”
大婶笑道,“准是饿了。”
饭菜刚熟,尕月阿爹和二哥就从田里回来了。尕月阿爹精瘦精瘦的,二哥却生得甚是魁梧。这家子人性子豪爽,倒让安宁和赵顶天一点也不觉得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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