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双栖将苍荞的伤口处理过后，又用棉布将他的伤口包扎好，拉了床内侧的棉被盖在他身上，她才将窗子开了一道缝隙，有微风轻轻吹了进来，让人精神也为之一振。

　　苍荞的呼吸轻浅，似有若无，她搬了椅子坐在床头，握了握他的手，他的手还是有些凉，她轻轻的揉搓着他的手，让他的血液畅通。

　　他现在的状况还处在危险期，若是不时时守着，只怕现在虽然有呼吸，但下一刻呼吸便会停止。

　　她手中揉搓着的手并不似唐莳那般柔软，他的手纤细却又不显单薄，手掌有一层茧，用手指按了按，竟是有些坚硬的，想来他在家时应该干了不少的活儿。

　　他的一双手被她揉搓得温热后，她才将他的手塞进棉被里。

　　因为是后背受了伤，所以只能让他侧卧着，不过，就算是让他趴着，他也没有什么知觉，他平静的脸上是淡淡的安详。

　　自从肯定了自己心中的喜欢及在乎后，双栖对苍荞便多了些想亲近的心思，她自己总结了下大概是因为前世她没用心去喜欢过谁的缘故，所以才会将所有美好憧憬及渴爱的心情都用到了这里。

　　她想亲近他的心一起，便停不下手，屋内的灯被她吹灭，她借着月光看着他的脸，伸手在他的脸上慢慢的抚摸着，他的脸并不光滑，手指过处有一种摸在细纱上的感觉，初时有一些粗粝，摸着摸着便觉得有些爱不释手了。

　　她从椅子上下来蹲在地上，细细的看着他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竟觉得他越来越好看。

　　甩了甩头，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你知不知道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很喜欢你呢！”微风轻轻的将她的声音吹散，她的唇擦过他的唇角，停在他的颊边轻轻的呢喃着。

　　他仿佛听见了她的话，唇角轻轻的扬起。

　　窗外的月娘似乎也对她的轻浮举动而感到羞怯，竟躲进云中，只半露了张脸给寂静的夜晚照亮。

　　“唐莳，你给我站住！”追了唐莳一条半街的楚辞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声喊道，难道他就不能像个大人一样吗？

　　一直都在疾步行走的唐莳听到楚辞的话，还是慢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闹够了吗？”楚辞走近他，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表情是微微阴沉的。

　　“我没闹，我就是不想留在她身边了！怎么了？”唐莳怒目看着拉住自己的楚辞，声音竟也不小，吓的身边经过的小孩躲进拉着自己的娘亲怀里不敢出来。

　　“你真这么想的？”楚辞挑了挑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若是他真的不想留在大小姐身边，为什么他走的那么快却还是在清风客栈附近，别人不了解他，她却是够了解他，他不过是希望大小姐会来追他。

　　“我……我，天太黑我看不清路不行吗？”唐莳被楚辞窥破了心事，支吾着，一时词穷，说出口的话便显得有几分气弱。

　　“唐莳，你我都只是大小姐身边的侍卫，大小姐爱护我们，才会对我们如亲兄弟姐妹一般，但你应该明白，大小姐和我们始终都是主仆的身份，这一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不能改变的。”楚辞见他如此，心也不由得一软，脸色也和缓了些，声音也放柔了。

　　“我只是……我只是希望大小姐不要不理我，我只是……”看着楚辞似是能穿透人心思的眼神，唐莳的心不由得一痛，眼泪便那么淌了下来，他只是喜欢她，有什么错？

　　“唉！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懂，看开些吧！”低低的叹息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楚辞放开唐莳的胳膊，轻轻的将他揽进怀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她的怀抱，她的怀抱虽然并不宽阔，但足以让他将伤心难过在她的怀里倾尽。

　　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楚辞是怎么将他带回客栈门口的，唐莳哭够了时，便发现自己竟是在赶往客栈的后院－－大小姐一贯住的独立院落。

　　“记住，一会儿见了大小姐，只说你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犯，你会好好照顾苍荞公子。等苍荞公子伤好了，你会乖乖领罚，其他的都不要说。”楚辞在唐莳耳边一遍遍的叮嘱着，她不是什么会心软的人，但到底唐莳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她不希望因为他一时的冲动而被赶离大小姐身边。

　　唐莳的眼神发直，经过前院相连的回廊时，店小二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他也视若无睹的让过，心中只回响着楚辞的话：“看开些吧！”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字竟让他有种锥心刺骨的疼。

　　走进院落里，楚辞便发现双栖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她想主人大概已经歇息了，但又一想苍荞在主人的房间里，主人大概在另一间卧房歇着，便拉着唐莳的胳膊往西进的卧房走，只是找了一圈却没找到人。

　　楚辞猜想着大概主人是怕苍荞的伤势有反复，便歇在那屋了，只好又将唐莳送回他的房间睡觉，只等着第二天主子醒了，再让唐莳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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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屋内，那一束淡淡的光芒正好照射在趴在床头的人脸上。

　　双栖被阳光的强烈光线照醒，下意识的抬头伸手摸了摸苍荞的额头，一片冰凉，烧已经退了。

　　昨晚上她正在用手“调戏”他时，发现他的额头很热，而且烫手，她就知道危险期即将过去，只要他能挺过这一关，那么，接下来他就还能活着迎接每一天，更有机会等到她对他表白，当然，他应该会接受她的表白的，应该吧？反正她是这么想的。

　　她放下继续调戏他的想法，开始想办法给他退烧，而办法之一就是冰块。

　　她想起客栈老板曾说过她为了让酒不走味，特地从北方极寒之地弄来了冰块，而客栈老板很不幸的和双栖是朋友，这种该两肋插刀的事当然要找朋友帮忙喽，所以，双栖倒是不怕坏人好事的敲开了客栈老板的房门，顶着被客栈老板追杀的视线开口问她要冰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么珍贵的冰块怎么可以随便就拿来给人用在那么不重要的事上（想来这位客栈老板也是位极为冷血的人吧），客栈老板如是说。

　　不过，双栖可不是个可以被随便打发的人，她当时极为无所谓的告诉客栈老板，你不借也没关系，反正我知道冰块在哪儿，我自己去拿，到时候还能不能有剩就不知道了。

　　气的客栈老板直捶墙，恨恨的说自己交友不慎，最后，还是那位温柔善良的客栈老板的夫婿开口答应了双栖要一桶冰块的要求，当然，这又引起了客栈老板一阵捶胸顿足，但无奈呀，谁让她是个夫管严呢。

　　客栈老板送来冰块后，双栖便开始为苍荞一遍遍的擦洗全身，而该看的不该看的，那个，咳咳，她是全看了，她本来就是个医生吗，虽然原本她干的是法医，但好歹男性的躯体她是看的不少，不过，活的她倒是没看过，本着治病救人要心无旁骛的原则，她还真的没那么多心思去仔细观察苍荞的身体，累了大半个晚上，在确定苍荞已经没有危险了后，她才伏在床边沉沉睡了。

　　“当当”两声敲门声，将她焦灼在苍荞脸上的视线给拉了回来，她整了整衣领，摸摸头发，还好没怎么乱，便转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挂着黑眼圈的唐莳和一脸平淡的楚辞。

　　“扑通”唐莳跪在了门边，砸起灰尘无数，不过，他倒是没有在意，黯淡无神的眼睛也没了平时的灵动，活跃，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了灵魂一般。

　　双栖看到两人时，本就是打算教训一下唐莳的，并没有因为唐莳的下跪而有所缓和。

　　她迈步走回床边，拿了布巾给苍荞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大小姐，唐莳知道他错了，您能不能让他起来。”楚辞舔了舔嘴唇，原本平淡的表情有了丝裂缝，她本以为大小姐只是因为苍荞受伤而责怪唐莳，苍荞对大小姐应该只是责任，哪有唐莳陪伴她多年来得重要，但却没想到大小姐却是真的想要罚唐莳，她心中便有些着急。

　　“他知道错了？我看不像，要是真知道错了，他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说了。”双栖坐在床头，动作十分轻柔缓慢的擦拭着苍荞的脸，语气却是极为平静无波。

　　“……”楚辞听双栖这么一说，心中更是有些不安，大小姐若是越平静，说明事情转圜的余地越小，昨天明明嘱咐了唐莳要他认错，他竟然只知道下跪，却什么都不说，真要急死她了。

　　“大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错－－错了……”唐莳动了动嘴唇说出认错的话。他微微抬起脸看向前方时，原本暗淡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亮，看到双栖对苍荞的温柔时，那闪亮却被不知名的一记复杂光芒所取代，随之那光芒又变得黯淡了下来，他又低下了头，双手紧紧的握起藏在衣服里，他以为他认了错，大小姐就会多关注他一些，却没想到她还是没有看他。

　　“唉！起来吧！”双栖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叹了口气，才说道，苍荞受了伤，她也没什么心思去想处罚他的事，只希望他的认错是出自真心。

　　“大小姐，我知道错了，我……我可以帮你照顾苍荞哥。”唐莳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来，走进屋里，却不敢走近她身边，只站在原地，声音中有些胆怯，却又有些祈求。

　　“你确定？”双栖眸光闪动，注视了还陷入昏沉的苍荞一会儿，才看向低着头的唐莳，然后问道。

　　“嗯！大小姐，我确定，我会好好照顾苍荞哥的！”唐莳猛的抬起头，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诚意。

　　“我知道了，那苍荞就先由你照顾着。我还有点事需要去办。”双栖站起身，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今天是个好日子呀，她转回头思量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她愿意再相信唐莳一次，将苍荞暂时交给他照顾一会儿。

　　“是！”唐莳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表情也再次生动起来，连因为没有睡好的黑眼圈都显的不那么碍眼了。

　　“楚辞，你留下，我大概中午就会回来。”双栖吩咐完，才走到水盆边，草草的洗了把脸，拒绝唐莳要为她重新梳头的好意，她自己解开头上早已有些松散的马尾，又重新梳理了一下，又用五色织锦丝绸将头发固定好，左右照了照，衣服也没什么不整齐的地方，才出了门。

　　屋内楚辞和唐莳两人对于双栖这么郑重的整理自己都有些面面相觑，两人眼中都同样有个大大的问号，主子从来不在意这些的，为什么今天会格外的注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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