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尚翅北站在他的席前拱了拱手,“在下虽是初来乍到,却对在座各位仰慕已久。今日能把酒同欢,实是三生有幸。”
邢晓晓恨不得跳起来鼓掌,但想起坐在对面的阮东岭,只得压低声音道:“说得实在太好了。”
凤西卓低喃道:“不是很普通的一套么。”
邢晓晓道:“因人而异。”
凤西卓还想反驳几句,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这席,连忙拍手道:“好,说得好!”
邢晓晓郁闷地咬着筷子。
钟正哈哈大笑,“这位便是自在老人的嫡传弟子,人称凤姑的凤二当家。”
尚翅北抱拳道:“久仰久仰。”
凤西卓少不得起身还礼。
钟正又指着南月绯华道:“这位乃是南月国太子南月绯华,与世子同列四大公子之一,两位正好亲近亲近。”
“在下记得南月国的国姓为舒?”尚翅北此言一出,钟正脸色微变。
当初南月绯华的太子之位被废,才隐姓埋名潜入大宣。虽然后来被钟家引为客卿,但名字却一直没有改回来,其中隐含莫忘耻辱之意。尚翅北在大庭广众下揭发此事,实有挑衅之嫌。
南月绯华右手执壶,将杯斟满,眼皮也不抬道:“恩,就如宣朝国姓为尚。不过此尚非彼尚,可惜可叹啊。”暗指其虽然姓尚,却非皇族正统。
其实第一代罗郡王的确与大宣开国君主毫无血缘关系,因两人结拜成兄弟,开国君主才将自己的姓赐予他,以示亲近。但之后罗郡王府与皇家联姻频繁,远在其他三家郡王之上。若单以血统论,其正统程度仅次于皇家。
钟正实在没想到两人一见面就硝烟弥漫,急忙圆场道:“来来来,我来介绍这位,当年大内第一高手,如今可算钟府第一高手的阮东岭。”
阮东岭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钟正脸色愈加难看。
邢晓晓在凤西卓耳边轻声道:“一山不容三虎啊。”
正当人人都以为尚翅北会按耐不住发火时,他却淡然道:“父王曾评价:年轻一辈高手中,罕有比肩。”即使没指名道姓,在座的人也都明白是指阮东岭。
钟正立刻笑道:“所谓英雄惜英雄,难得在座各位都是年少出众,更该出入相友,守望相助才是。来,我在这里敬大家一杯,相逢即是有缘,相聚更是缘分中的缘分,相信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干出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干!”
在座众人都陪饮了一杯。
酒杯一离手,气氛便又冷下来。虽然有钟正周转各桌,应酬不停,但到底独木难支,除了尚翅北偶尔附和两句,南月绯华和阮东岭一个似笑非笑,一个爱理不理,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连钟正这样豪迈的性格也略感下不来台。
凤西卓暗自庆幸拉了邢晓晓一起埋头苦吃,不然如坐针毡的人又要多一个。
钟正努力几次无果,只得将这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家宴草草了结。
虽是如此,却也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凤西卓回到自己的院落,已是戌时三刻。
邢师单薄的背影伫立在风中,衣袂瑟瑟。
“邢叔。”凤西卓见到他并不惊讶,招呼着进屋,点灯倒茶,“我以为你会明天来。”
邢师将门半开,挡住吹向凤西卓的风,自己露在月光里,“二当家若是倦了,我明天来也可。”
“不倦不倦,”凤西卓将杯子递到他面前,笑嘻嘻道,“一听邢叔的教诲,我立马十二万分的精神。”
邢师淡然一笑,不惊不喜,“二当家出去这一趟可有收获?”
每次从外头做完买卖回来,他必然是这一句当开场白。“遇到了几个有趣的人。”她突然压低嗓音,“还收获了一张高氏秘宝图。”虽然邢晓晓可能已经说过,但她还是习惯再告知一番。
邢师目光微动,“钟正可知?”对于钟正这个人,他颇有陈见,大抵是看不惯他堂堂一个国舅做出弃官潜逃这种毫无骨气之事。
“不知。”
邢师点点头,显然对她隐瞒之举十分满意。“我听晓晓说,二当家见到大当家了?”
凤西卓回答立刻谨慎起来,“偶然撞见的。秘宝图也是他给我的。”
“大当家还是十分关心二当家的。”他貌若不经意地感叹道。
“那是,我们情同兄妹嘛。”她特地加重兄妹二字的读音。
邢师低头看着杯中的茶叶,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转话题道,“二当家对松原之行有何看法?”
“拿我和阮东岭两只软柿子试探张多闻呗。”她和阮东岭都受朝廷通缉,不得不托庇钟家,所谓有求于人,矮人一等。这个哑巴亏,他们也只能自食。
“我早说过,钟正既非济世之才,也非救国良将。无远见,无大谋,无胸襟,无城府,依我看,钟家往昔的荣华不过是靠那位钟皇后。钟皇后一死,这镜花水月也很快就空了。”
他虽然贬低过钟正多次,但这般严厉尚属头回。凤西卓怔了下,“不至于吧。”
“无论二当家想独善其身,还是匡扶天下,这个钟家都不宜久留。”邢师的面容在灯火中渐渐严峻,“我若没猜错,这大乱之始,始于瑞州。”
“匡扶天下?”凤西卓吓了一跳,干笑道,“我可没这么大野心。”但他说的话,却在她心中起了涟漪。
大乱之始,始于瑞州么?
她想起最近遇到的这些大人物,哪个不是震动一方?却偏偏不约而同云集瑞州,莫非真是祸乱前的征兆?
“夜已深了,二当家早点歇息吧。”邢师见她面上略显茫然,心中掠过不忍,叹了口气,起身离屋。
凤西卓看着跳动的灯火半晌,忍不住将连日来的郁结用一句话骂尽,“都他爷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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