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蓝脸燥得发红,回到屋子反手用力拍上门,发出一巨大的响声。
“擦个身都能兴奋,你这身体真荡漾,”郁蓝继续小声嘟囔着,见那部位已经恢复平静,这才继续自己手头的活儿。
擦到遒劲有力的小腿,她的眼神忽然柔和下来,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瞳里满是期许,她低低道:“春茗老师说你快醒过来了呢,既然已经恢复知觉,那么……离睁开眼睛也不远了吧?”她长舒一口气,“折戟,惊喜要快点给我!不然……以后有你好受的!”
可惜的是,接下来两个月过去了,陈折戟依然沉睡着。郁蓝每天推门而入,都心里希望能看到一个睁眼的陈折戟,但事实却一次次让那个她失望。仿佛成功越近,人反而越焦躁,她觉得自己快要失去耐心了。
依然是阳光普照的一天,和煦的暖风从林子里穿过,带来青草和树叶的清香。郁蓝给陈折戟弄完身体,这天的活也差不多干完,便倒在院子里大树下的躺椅上,正惬意地小觑。
身下的竹制躺椅是经过她和春茗老人两人齐心合力一起制作出来的,躺上去摇来晃去,很是舒服。支离破碎的阳光从细细密密的树叶间洒落下来,落在皮肤上,暖洋洋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一直流转至心里。郁蓝手边是刚制作完成的木笛,翠色笛身,修长笔直,尾部是流畅优美的玉色流苏,色泽内敛温润。
她将笛子放在唇边,轻轻吹起一曲熟悉的旋律。清亮美好的音色从指尖流泻出时,她像是听到一个温柔而遥远的声音在脑海中低语,那是一首很久以前的歌--
“在山水之间,有一份信念,是静默无言;在佛塔之间,有一条经幡,是为你挂牵;在聚散之间,有一劫宿缘,是无常善变;在你我之间,有一缕思念,是魂绕梦牵……”
此生上路,哪怕天绝地穿,只愿途中,能再与你相见。
回忆里空灵曼妙的女声,即使多年未曾听过,依然能想起那婉转美妙的触感。像是来自山谷的风携来数年前故人的气息,熟悉而悠远,莫名地怅然若失。温柔悠扬的调子,充满了怀念旧日的伤感。
郁蓝模模糊糊地再次想起了从前,只是她惊悚地发觉,自己似乎已经记不清程明长什么模样了。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春茗老人在说错奥运那天的感受。像是开口的一瞬间,发现自己赖以生存的根系早已被砍断。
思乡啊,永远是世界上最难以忍受的煎熬。
她放下笛子,随手将那本薄薄的《烟波钓叟歌》盖在脸上,遮挡了所有阳光。郁蓝闭着眼睛,忽然想放任自己肆意地伤秋悲月一次,任凭自己怀念那些记忆模糊的过往。只是那忧郁还来不及从心间流泻,忽然一只大手过来,突兀地拿掉了她脸上的书。
郁蓝蹙着眉睁眼,刚想呵斥,却恍惚地怔在那里。逆光之中,她只看到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明明日日赤诚相见,此刻却陌生得不敢直呼其名。
眉目凛然,轮廓如刀削,眼神沉静而冷漠。
陈折戟。
“折戟……”郁蓝猛地站起来拥抱他,头放在他肩膀上,感动得想要流泪,“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男人任她抱着,沉默不语。
郁蓝感到异样,松开怀抱望着他:“你怎么不说话?怎么了?折戟?你没事吧?折戟?”
陈折戟站在那里,定定看着她,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冒出一句:“这几?”
“这几?你说折戟吗?”郁蓝懵了,道:“你别跟我开玩笑陈折戟!你记得我是谁吗?你不会是失忆了吧?你说句话,跟我说句话啊!”
陈折戟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重复道:“说句话。”
郁蓝:“……”
陈折戟醒过来了。可惜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皆大欢喜,情况不太妙。
现在的陈折戟像个大号婴儿,他失去了记忆和所有日常生活的能力,他只会重复别人说过两遍以上的简单词句。他执着地跟着郁蓝,她走到哪儿他便去哪儿,沉默寡言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威慑力,可惜一开口就让人破功。
春茗老人回来时知道这些以后,反而幸灾乐祸地对郁蓝道:“能醒这么早就不错了,没狂性大发失去人性你就该庆幸了,还指望他恢复如常呀。做人不要太贪心。”他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番陈折戟,酸溜溜地道,“体格还在,你稍微调教一下,不用担心他不满足你。”
郁蓝抬手将一瓣蒜头丢在他额头上,怒道:“胡说什么!”叫什么春茗老人,不如叫春梦大师吧,成天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
春茗老人带着色眯眯的笑容道:“不用害羞嘛,老人家我很开明的……”
郁蓝干脆不再搭理他,转头将筷子递给坐在桌子旁的男人,叮嘱道:“看我这样用,夹菜。”
陈折戟接过筷子,却没有照她说的做,而是刷一下将筷子丢到了老人额上,气势十足地呵斥道:“胡说!”
郁蓝无奈了,春茗老人暴怒了,指着陈折戟的鼻尖道:“你这小白眼狼,老头子我辛辛苦苦把你救活了,你就跟着你媳妇和我作对是吧!活该你脑子不好!你要是脑子好了,还不跟你媳妇一起把我这可怜的孤寡老人从房子里赶出去!”
郁蓝扶额,越听越不靠谱,制止道:“行了行了,老师你跟他一个不懂事的生什么气。快吃饭吧。”她将陈折戟的筷子换成了比较好用的勺子,自己给他夹了一堆菜,“吃吧。”
春茗老人犹自在一旁碎碎念:“对我这个老师从来没这么轻声细语过,对这个傻子却那么温柔体贴,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用到哪儿都合适……”
郁蓝一边给陈折戟夹菜,一边道:“老师,您别叫他傻子。我看他脑子很好使,没什么毛病,就是刚醒过来有点迟钝,说不定慢慢就好了。再说,我什么时候对您不轻声细语了、不温柔体贴了?”
春茗老人撇嘴:“刚刚你还在以下犯上!”
郁蓝敷衍地点点头:“我给您陪个不是,这鸡汤我炖了很久,快尝尝。”
春茗老人这才渐渐消了气,咕哝一声:“这才像话!”正低头准备去舀汤,却感觉额头又被弹了一下并黏住了什么,拿下来一看,却是一粒米。他一抬头,就看到陈折戟正面无表情看着他,转着手里的勺子,察觉他的目光。
陈折戟冷哼一声再次道:“胡说!”
郁蓝:“……”
春茗老人彻底抓狂,颤抖着手指着木着脸的陈折戟:“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他转头看向郁蓝,更加愤怒:“你还偷笑!笑什么笑!孽徒!”
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在闹剧中度过,春茗老人在外面不知道发泄了多久,回来时显得平静许多,并提出了相当有建设性的问题
春茗老人看着挨着郁蓝坐的陈折戟,怀疑地问道:“他不是傻了吗,为什么今天他丢我我都没能躲过去?这人不是装的吧?”
“老师,我说了你别说他傻。”郁蓝明显不乐意了,“我丢你的时候你也没躲过去啊,他没事干什么要装,别乱想。”
春茗老人依然很怀疑:“你丢的时候我没想躲,他丢的时候……哼,难道他以前武功比老人家我还厉害?”
郁蓝眼睛一亮:“对哦,说不定他还记得自己的武功,或者说……本能!我们骠骑大将军可不是跟你说着玩的。”
“切~”春茗老人揶揄地道,“还我们骠骑大将军……瞧你那美的样子。”
郁蓝对他得瑟地摇摇头,踏着轻盈的步子转身出去了。留空虚寂寞羡慕嫉妒的老人独自在原地风中凌乱,心想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陈折戟的学习能力和聪慧程度一如从前,短短半个月时间,他便从只会短暂重复别人的大号婴儿,变成了有自我意识的大号儿童。他成天寸步不离地跟着郁蓝,郁蓝便将一些活计交给他,陈折戟上手快,而且特别听话,有了他跟着,郁蓝做事几乎事半功倍。
不过同时,需要喂饱的贪吃鬼也多了一个,最可恶的是,陈折戟明显比春茗老人要挑剔得多。比如他不喜欢吃胡萝卜,那么今天郁蓝准备做的时候,要他去摘萝卜,他就会弄只山鸡回来,表达无声的抗议。郁蓝要是自己去弄,他也会在后面悄悄将胡萝卜挑出来扔掉。
他像是一个顶着成年人壳子,内里却在火箭般快速发育的新生儿,每天醒来都有新的成长,每天都会语出惊人,让人充满新奇的喜悦。郁蓝第一次有种感觉,仿佛她已经参与了陈折戟的整个人生,见证了他漫长的成长经历。她不仅仅是他所爱过的恋人,更是他生命中一个见证者,一个超过了平凡意义上爱恋的存在。
她为此而自豪。
陈折戟的武功很高,但是高到什么程度,郁蓝是没有概念的。春茗老人曾对此作过一系列的锻炼测试,最终垂头丧气地表示,自己没什么可教的,这个装傻的男人跟他武功差不多,或许还因为体力好、被雪魄回魂改造过的原因,比他还要强上那么一点点。
春茗老师强调是只有强了一点点,郁蓝感觉肯定不止一点。但是陈折戟现在的状态就像一个拥有宝箱钥匙的孩子,谁也不知道他把宝藏藏在了哪里,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她需要想办法帮他记起来。
郁蓝的奇门遁甲已经小有成就。她现在正在练习用数百块石块摆阵法,来捕猎小型的猎物,虽然相比亲手捕猎来说很麻烦,效率也很低,但基本初见成效。阵法的威力现在看起来并不算巨大,但是想象一下把石块换成千万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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