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毕竟心中着实是找不出能有什么理由,为一个与自己没有未来的男人生下不在她期待中的孩子。
不过世事发生前,往往远不是凡人所能预计的。
御吟霄好心做“坏事”,调来大量的婢女侍卫以力保“龙胎”周全。而御潋涵对此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其折腾。董弈妍对可以将之流掉的方法本既知之有限,终究以往何曾关注过那对于她根本遥不可及的事。这一被堪称比看守十恶不赦死刑犯尚要严密得多的照料起来,委实半点机会亦欠奉。
偏偏又还不能告之自己与御潋涵的赌约,简直有苦难言,满心的怨愤只能白白往肚里咽。
渐渐的,董弈妍不得已下便也唯有接受了做个未婚加低龄娘亲。其向来改变不了之事就索性向好的方面想。毕竟与其日后永生孤身一人,尚不如有个孩子陪着。
“亲人”,这个词对如今的她着实意义非一般的重大。
何况再怎么说亦是自己亲生的,好歹要比那些个男人们好得多。
再不济,
往后如百般周折下依然没能还清楚辰风,索性便把个孩子给他,一命抵一命。而后既彻底一刀两断,管得它世间纷纷扰扰,径自独身一人过平淡小日子去。反正他以前也常说自己就是个“白眼狼”,如此做到这点都已算得上仁至义尽。
十月怀胎,个中酸甜苦辣已无需多言,何况较之后来的九死一生实不值一提。
兴许是因有孕早期奔波过度,加之犯了太多忌讳,不仅接下来害喜严重非常,最终更还是难产。
在阎王殿绕了一遭总算是勉强捡回了条命。
而后好在有个不止极会逗人欢心,亦事事俱安排妥当周到的御吟霄,多亏她日日伴着自己坚持练武强身,方没落下什么严重病根。相处下去,董弈妍愈发看出其绝非如表面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娇娇女。
内里多半是同萧随云一类的人,嘴上经常好似满口乱说,心中却是什么都看得透亮明白。
难免的,董弈妍时不时会产生一丝愧疚。不知当御吟霄晓得轩儿并非御潋涵所出时会有何想法,不过或许她早就已经知道亦是不定……
忆起在自以为必死的那一刻,
董弈妍脑海里并未浮现出自生来的整个区区不到二十年,而是只闪过了几个人,几件事。有享尽宠溺的无忧无虑儿时,亦有后来虽短暂却已然如历经了太久漫长岁月的两年,及间中个别人的了了几语……
彼时只觉得人活一世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似乎又什么都很重要,而究竟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才是想要的,自己根本从未弄清过。
昏迷了整整七八日后,终于万幸地再次睁开眼来。待第一次抱起亦是看到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董弈妍在一瞬间便落下了泪,
说不清心情起源,总之就是很想大哭一场,可最终,却也只是在无声抽泣着。
而再见御潋涵时,则又是另一番的百般滋味在心头。
听御吟霄神神秘秘地提过,他在自己未醒期间一直守在旁边,数不清有多少次气极把御医们踢出去,然后又全部叫回来,加之民间寻找的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虽然其向来脾气暴躁,却从没有人见到过何曾发那么大火……
御潋涵的转变来自于两人约定好好地玩一场“爱的游戏”,从那日后,他便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其一旦对谁宠爱起来,怕是没几人抵抗得住诱惑。先不说那在旁人面前一副傲视天下,唯我独尊,到了自己这就变成了率性乃至有些可爱的大孩子,如此强烈反差本已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
御潋涵爱人的方式也许说成放羊更为之确切,
只要终究知道回来,便任得在草原上肆意纵情奔跑。而他时时更会陪着一起疯,一起闹,甚至比本人尚要尽兴……
可董弈妍恰恰就是个另类,
她本就对人戒心极强,一次不经意地失了心即让自己几尽万劫不复,现如今已是再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人。
常常都提醒自己一般感叹道“政治家皆是天生的戏子”,况且御潋涵讲话明明向来直接明了,却依旧是很难摸得清他内心真正想法。
而破天荒地因自身失常,亦不过是担心得来不易的玩物尚未耍够便没了而已……
再后来,御潋涵问及董弈妍孩子姓名时,她只答了两个字:“轩儿”。其皱着眉道是指全名。自己当初的想法眼下已经很模糊了,也许仅仅想回避些什么,总之回的仍是简简单单几个字。
“尚还年幼,有个乳名便够了。”
但御潋涵的下一句话顿时让她不由得一怔,他居然用不容抗拒的口吻道。“其它乱七八糟的我没兴趣理,总之明着里他姓御。”
不过转眼间董弈妍便也仅是微微笑了笑,波澜不惊道。“这算损人不利己?”
说话间御潋涵眼中飞速闪过了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神色,快得让她有些怀疑是错觉。而当再想仔细深究时,其已勾起了一边嘴角,脸上满是玩味地笑道。“不觉有朝一日楚辰风见了你的种唤别人做父皇很有趣吗,何况平白抢了个儿子又不是我吃亏。玩,就要玩全套的。”
他不轻不重地捏起董弈妍下巴,俊脸几乎贴上了她鼻尖,低声笑道。“你要投入点……”
御潋涵边讲着有意无意地瞥了轩儿一眼,笑容中带上了些许算计的意味。他字字清晰道。“若使我不满意对谁都没好处。还有一点要注意,别趁机添乱子,奢求什么不该得到的,指望此子当上我焕国储君。”
董弈妍闻言只觉得好笑,有些心神恍惚地回了句“随你”。暗里却是着魔般不受控制地默念了几遍‘楚辰风”。
这个名字似乎离自己已经很远很远,
“死”过一次后,她对所有事情都看得淡了许多。
也许在爱没开始以前,永远想像不出会那样地爱一个人;而在爱没结束前,亦永远想像不出那样的刻骨铭心亦会只留下淡淡的痕迹。随着时间渐去,似乎根本没什么是不能忘的。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已无缘,何须执念,
昨日种种,逝水无痕,
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只是后来董弈妍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是真得无法忘却。
越想忽略,其实不过埋藏到了记忆越深处,反而越发得难以抹去。平日里未碰及不代表没存在,而一旦触发,则是较之于洪水更不可收拾。
但无论如何,日子总得要一天天的过。
御潋涵内心究竟作何想法不得而知,可作为上确实是对她母子二人疼爱有佳,称句视轩儿若己出亦不为过,俨然表现的“父子”和谐美满。
董弈妍甚至有时真会感觉从很久很久以前,便是他们三人才是一家……
不过转身便又会提醒自己御潋涵不是情圣,而是皇帝。自己对于他亦并非什么爱妃,而是个征服对象,抑或是利用工具,仅此而已。
总之,生活便如此的匆匆而过,现今连轩儿的三岁生辰都已然将至,离四年之期也仅剩半年之余,纵然偶尔想到那点也会莫名觉得淡淡惆怅,乃至是心中不舍,但终究最大的感觉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闹剧到底是快要落幕,他们,也该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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